“开场喽!” 随着戏班管事一声吆喝,幔布猛地拉开,鼓点 “咚” 地炸响,震得人耳膜发麻。
曹植下意识屏住呼吸,看五个穿银色舞衣的姑娘旋身而出,裙裾扫过台板时,带起的风仿佛都带着水汽。她们跳的是《赤壁赋》,踢腿如浪涌,折腰似滩涂,领头的姑娘甩袖时,腕间银铃脆响,竟真有长江拍岸、两军对峙的气势。
台下顿时炸了锅。
“好!” 的喝彩声浪一波接一波,炒豆子的汉子拍红了巴掌,连那吃奶的娃娃都止了哭,睁大眼睛看台上的流光溢彩。
曹植跟着人群抬手,掌心拍得发麻,这感觉比在铜雀台听雅乐更畅快:
“这里的叫好没有章法,没有对王权的顾忌,像江水漫过堤岸,浩浩荡荡全是真心。”
震人心魄的舞蹈结束,轮到说书人登台,讲的是楚汉相争,却偏从虞姬的视角讲起。
“那霸王别姬,不是悲情,是烈女护英雄的肝胆!” 说书先生说得眉飞色舞,台下妇人跟着抹眼泪,汉子们却喊 “说得好”。
曹植已经听得入神,他身旁挤着一个穿粗布裙的少女,已听得攥紧了拳头,嘴里跟着念叨 “虞姬真勇”。曹植偏头看那女子,见她眼里的光,比许都贵女们的珠钗更亮。
中场休息时,卖茶水的老妇提着壶穿梭,曹植也学着旁人喊 “来碗热茶”。
粗瓷碗边缘有点豁口,茶水带着点涩,却暖得沁心。邻座的老汉凑过来搭话:“北方来的吧?咱这吴钩歌舞团,曲曲带劲!当年周都督赤壁乌林破曹操,就像这浪头,挡都挡不住!”
曹植尴尬地笑着,点头,听热情的老汉絮叨江东的变迁,从战火纷飞说到如今舞台热闹。这些寻常人的话,部比那死对头们以及智囊团规划的 “天下三分” 更有温度。
散场时,人群像潮水般退去,曹植被裹挟着往外走,衣角还沾了片不知是谁掉落的桂花花瓣。
回头再望舞台,幔布已落下,只余几盏灯笼在风里摇晃,像未散的余韵。有人哼着刚听的舞曲调子,有人议论着明天的新曲目,脚步轻快得像踩着鼓点。
曹植混在其中,慢慢往客栈走。
建业城的夜色漫上来,把他和老马的影子拉得很长,和周围无数影子交叠在一起。
曹植已然明白,所谓 “芸芸众生”,原是这般滋味。不是史书上冰冷的 “民” 字,是会笑会骂,会为一场歌舞喝彩,会为一碗凉茶满足的鲜活生命。
客栈简陋的房间里,烛火在案头跳着,把曹植的影子投在草黄的纸页上。曹植捏着那支从建业市集买来的粗杆毛笔,笔尖饱蘸了浓墨,却在纸页上方悬了许久。案上堆着这些日子以来曹植亲笔写下的札记,记着淮南的断戟、合肥的江雾、长江的奔涌,还有秦淮河畔卖花姑娘篮子里的茉莉香。
“我该叫什么好呢?” 曹植低声自语,眼光划过那些零碎的字迹。
若在许都,这般文字定要冠上 “曹子建” 之大名,
第344章 浪漫诗人低头闻到泥土香[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