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颜去了安康,中午没有打电话回来通知自己是否到达,李珍也不像以前打电话主动去问他,他们关系疏远的连电话尽量在减少。
可这次晚上八点钟王颜地打电话回来了,电话里的他非常焦急。
王颜:“李珍,给我订一张明天中午的高铁票,我要到武汉。”
李珍:“出什么事了,这么急?”
王颜:“爸出车祸了,县医院不收现在救护车正在往武汉送。”
李珍:“我现在就订票,爸是怎么摔的。”
王颜:“骑摩托车把自己摔的,老家今天雨加雪路况不好。爸那个大摩托车非常难骑,真搞不懂他当时买那个破车是怎么想的。”
李珍:“你每次遇事就是发牢骚。”
听到这样的话王颜直接挂断了电话。李珍开始忧心王颜父亲的状况,直觉里他伤得很严重,不知道他能否撑过今夜。这一夜李珍没有丝毫睡意到天亮,不安中等待着王颜的回来,十二点的时候王颜到家。只留了五千块钱现金给李珍,其它的钱全部带走。
王颜:“我先回去,你先上着班,过两天跳跳要开学了。真有什么不测我通知你,你带着跳跳立即回老家。”
李珍:“你先回,钱不够的话,我向我娘家去借。”
王颜:“王琦一直在催我带钱回去,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就花了两万四。”
李珍:“你赶快回吧,先给爸看病,钱过后再说。”
当天晚上王颜赶到医院,王颜的父亲清醒了五六分钟。他醒来的第一个举动是一个能动没有固定的手臂扯开身上插的管子。
听到王颜这样的话,李珍知道他不想让再抢救他了,她坐在床上想着这个春节王颜父亲微笑的面孔一个人默默流泪到夜里十二点多。
接下来两天天气阴沉,李珍的头上也堆满了厚重的云层。正月十四晚上王颜再次打电话回来,所带的钱已花光,他已开始向外借钱。
李珍:“爸情况到底怎么样?”
王颜:“病情很严重,全身性的骨折,并且肺有着严重的撞伤。我回那天晚上清醒了一小会,到现在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李珍:“你也不要太着急。”
王颜:“这一天一夜就需要两万多,我能不着急。”
李珍:“你问问医生,爸这情况诊下来需要多少钱,我们好有个准备。”
王颜:“我明天问过医生回你。”
第二天元宵节,晚上王颜打电话回来告诉李珍,医生让家属准备五十到六十万,治愈情况稍好可以活一年多。
李珍站在阳台上含着泪水望着窗外的烟花,心里有着阵阵的痛,这巨额的医疗费和亲人病床上的痛苦,她要怎么做呢?想着这钱从那里来呢,他们必须卖掉一套房子。商品房现在不好卖,把老家山上的房子卖掉,年前王颜的父亲告诉过李珍那套房子一直有人一直想买,这样可以添一部分医药费。思虑过后把电话打给王颜。
李珍:“王颜,爸说过山上的房子是留给我们的,把它看着卖了给爸看病吧?”
王颜:“你是个疯子,那房子是我老子和老娘一生的心血,是渴望一家团聚的地方。”
李珍:“那怎么办?”
王颜:“明天跳跳就上学了,你上好你的班。不要给我打电话更不要给我添乱。”
王颜挂断了电话,李珍一个人在这冰冷的夜里哭得更伤心。这父对子的爱和子对父的爱有着本质区别,如果换成王琦或王颜生病需要一笔数额巨大的费用,王颜的父亲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不在乎房子、车子、甚至不在乎他的那张老脸,尽一切可能满足儿子的需求。
正月十六,李珍下班中午吃饭时间,王颜打电话回来。
王颜:“你现在就给单位请假,再去学校给跳跳请假,带着跳跳坐明天一早的高铁回来。”
李珍:“爸情况不好?”
王颜:“病危,现在已经推进了救护车,马上拉回老家的山上去。”
接了王颜的电话李珍拿着筷子的手都是颤抖的,心里想着怎么会这样呢?中午去学校给跳跳请了假,回到家里收拾完了简单换洗的衣服,看看时间是下午四点半,焦虑的她再次打电话给王颜。
李珍:“到家了吗?”
王颜:“刚把爸抬到他的床上,就停止了呼吸。这会家里很乱,有特殊情况我会打电话你的。”
李珍两手紧握茫然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着,觉得眼前有一张无形的网,有着看不清猜不透的迷惘。一个小时后情绪稍做平静打电话给自己的父亲。
李珍:“爸,王颜的父亲没了。我明天要回王颜家了。”
李珍的父亲:“走得这么快,看来伤得很重。王颜的父亲是个好人,身体刚恢复好又从这走了。”
李珍:“我很着急。”
李珍的父亲:“你带着孩子回去,看好跳跳。这后事让他们兄弟俩看着办,你一个妇人不要参与。把跳跳给我好好带回来。”
李珍:“知道了。”
农历的正月十七日李珍赶回王颜的老家,当地的天气晴朗气温上升,燥热的人想脱去厚外套。刚到县城王颜的电话一个接一个不停的催着李珍快往回走,电话里说家里人都等着她。李珍急匆匆叫了出租车,一路上想着催得这么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但她又不敢问。车到山下的村子出租车司机说什么也不再走了,往上的山路他从没有走过。村里除了孟阿姨家的那扇门半开着,其它几户人家的大门都是紧锁。李珍知道大家已经到了山上自己家帮忙去了,快走到竹林处她看见挑着柴的孟阿姨。孟阿姨放下扁担,看着李珍两眼含满了泪花,转过头回避性拭去自己的悲伤。
孟阿姨:“李珍和跳跳回来了。你爸突然间就这样没了。”
李珍:“是呀,谁又能预想到呢。”
孟阿姨:“你一路坐车赶回来也很辛苦,不要太悲伤了。”
李珍:“孟姨,你也不要太难过。”
孟阿姨:“你快回去吧,我见做法的道师已经上山了。”
这个时候王颜的电话又在紧催着,让他三点半以前必须到家。李珍知道这做法祭奠都是有时辰的,看看手机已经三点十分了。简单和孟阿姨道别急步往山上走,走到王姨家门口,山上下来曾给王颜的母亲过世主事的王伯骑着摩托车来接李珍和跳跳。
几分钟后到了屋外,门外坐了一片村子里的人。王颜父亲的棺材已经摆在堂屋的左侧,灵堂已设好,遗像是他以前身份证相片放大的。李珍牵着跳跳进门应先祭奠磕头,李珍对他应有着女儿般哭丧。可她手里提着两个包,走到堂屋前宝兰端着杯茶水迎面走出来,李珍沉默着把手里的包递给她,意思让她帮忙提到屋里。可宝兰见李珍递自己包端着茶水转身回了后面饭厅里去了。王姨紧跟着出来接过李珍手里的东西,李珍带着跳跳给王颜的父亲磕完头,起身走到这黑色的棺材前,她抚摸着棺尾开始大声地哭泣,这几日里她总是在默默的流泪,此刻她抑制不住心里悲伤,没有了这个父亲她以后生活会有着只能埋在心里受不尽的委屈与痛苦;没有他的保护,她的婚姻随时可以走到尽头。这十年里他对李珍有着女儿般疼惜与照顾,这种爱比李珍的父亲的爱更加让李珍感动伤怀,它带有着无数次的偏袒与护佑,以至于这么多年李珍成了黎欢和宝兰憎恨的对象。
陪着李珍哭得伤心的是王叔,他们是亲兄弟。王叔大把抹着眼泪把李珍挽扶到王颜父亲生前房间的沙发上,可李珍还是止不住自己的哭声,跳跳第一次见妈妈这样大哭,更多是由于受到惊吓,跟着低头抹着眼泪。
这时王颜进屋狠狠地瞪着这对母子,王颜的姑妈也进了房间。
王颜:“时辰已经都过了快二十分钟了,再不能等了,要下山去祭拜了。”
王颜的姑妈:“让宝兰和毛毛跟着去。李珍大老远回来刚进门哭得还没止,这样跟着下山去跑,人会受不了的。”王颜立刻转身出了门。
王姨给李珍和跳跳递了水,拿了面包给跳跳吃。
王姨:“李珍你哭会就行了,家里昨天到今天的事我还是要向你交待一下。”
王叔:“李珍就别哭了,我这一哭我眼泪也多。”
李珍停止了哭泣,她的头发根已经全部被汗水浸透,整个头都是晕乎乎的。盯着床单上斑斑的血迹,还有带血的纱布,她低下头只有流不尽的泪水。王姨大概给她说明昨天王颜的父亲进家门到现在家里的一些大事和大的开销。李珍知道王姨和王叔会把事情处理得很妥贴。
李珍:“王姨,我听你和王叔的。好些规矩我不懂。”
王叔:“你妈那次不在的时候,那时你爸在。可现在你爸不在了,这个家你爸过年时候就叮嘱过我,这个家是留给你的,你要当起这个家。”
听了这话李珍眼泪更多,她并没有王颜的父亲期待的那么优秀,她会让他失望,她对自己的以后看不到任何希望。
一个小时后听到吹乐的唢呐声从山下上来,王姨给李珍和跳跳系上孝帽,接着是在家里的祭拜,孝子们还有着多次的跪拜。李珍出门见宝兰带着毛毛走在人群的最后面,到家后宝兰没有进堂屋,端了杯茶水,背靠墙仰面喘着粗气。一年半以前的夏天李珍跟着下山祭拜王颜的母亲,到家她整个人都要虚脱,所以对于宝兰现在这个样子她很能体谅。家里道师做法还有两个小时,李珍的两个膝盖有着无比的疼痛,十几天摔伤刚结的血痂子掉了,又开始渗血,站一会儿秋裤和膝盖粘在一起,当再次跪下血痂再次扯开,所以她选择跪于放棺材的长条凳旁边,这样她可以扶着凳子起身。
当晚宝兰带着毛毛回了山下自己的家里,她晚上要照顾亲亲。
这个黑夜有着明净的月亮,但夜里的寒气逼人。有人在门外架起木柴燃烧起来,火焰扬起有一米多高,来帮忙的人和部分亲戚围着火堆聊着这次事故。李珍没有出去,她带着跳跳在王颜父亲的棺材旁烧着纸钱。这里有两大编织袋的纸钱,明天中午就要下葬,这么多总归是要烧掉的。一张一张向铁桶里放着纸钱,看着一张将燃尽再放进下一张,思绪在简单重复的动作中麻木着。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王颜的姑妈、姑姑和王叔也围坐在这里。
王颜的姑姑:“大哥就这样走了,送到医院里王琦说棉衣口袋里根本就没有装钱,会不会是发现的人拿了,或落到旁边的树林子里了。”
李珍:“我爸人都没了,不要再想着他身上的钱,更不要怀疑当时的目击者。”
王叔:“姐,你想得多了。交警大队和救护车几乎是同时去的。像这样的事有的人看见躲还来不急呢,目击者给大哥矿山上干过活认识他。”
王姨:“那天早上下着雨夹雪,大哥骑着摩托车带着毛毛从我家门口过,说是大别山西侧他结拜的大哥当天过寿,他要去那里随个礼。”
王颜的姑妈:“还好那天没有带毛毛去。”
王姨:“当天我娘家弟弟也去给这位过寿的人去随礼了,中午两个人还在一张桌子上,我弟弟吃完饭就回来了,可他们非要留着大哥吃晚饭。”
王颜的姑姑:“是不是当日他们给大哥劝酒了。”
王姨:“大哥病刚恢复,他自己也戒酒了。即使大家劝他喝酒也只有一杯子的三分之一,他本身一个人住,喝出个毛病谁也担待不起。我问过我弟,当天中午只喝了一杯不到三分之一的黄酒。”
王颜的姑姑:“那也不能说明他们晚上没有劝大哥喝酒。”
王琦听着话音进来了。
王琦:“我爸当时是在那里喝酒了,他结拜的大哥给我打过电话叫人开车送他回来,可我爸不让送。我也给他打电话说我开车去接他,他也不让接,说自己能骑摩托车回来。”
王颜的姑姑:“你为什当天不去接你爸?”
王琦:“我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那天早上雨加雪大风刮得路上人很少,他走得特别急,我在河里拉沙,他带着毛毛来找我,我让他把毛毛送回家里让宝兰看着,可他着急去送礼把毛毛放在拉沙车上就走了。”
王颜的姑妈:“这一灾是躲不过的,你大姑夫找了我们那里看风水的今早专门来看了家里的宅基地和王颜母亲后山的坟场。”
王颜的姑姑:“怎么样?”
王颜的姑妈:“这个坟场位置是挺好的,但下葬的时辰不对,犯了三刹。”
王颜的姑姑:“那可怎么办?”
王颜的姑妈:“所以明天大弟下葬和王颜的母亲先不要合葬,而是下葬在西侧山中腰,到了年底再迁到一块。”
王颜的姑姑:“有这么严重?”
王颜的姑妈:“坟场犯了三刹,接连三年里一年会出一次灾难是非常可怕的。”
李珍知道王颜的这位大姑夫在部队里呆过多年,很威严。李珍不迷信,但听着他们这样说着说着就像真的一样。
王颜的姑妈:“法师看了明天上午送葬的人员八字说李珍不能去。”
李珍:“为什么我不能去?”
王颜的姑妈:“你和家里爸同一个属相,今年本命年,你出生的时月不合适,不去对你好一些。”
李珍:“我们老家没有这样的讲究,我想我明天还是要去的,要不我爸连个哭丧的人都没有。”
王颜的姑妈:“要去你就想好。”
王叔:“风水行生说的只信一部分就行了也不可全信。”
王颜的姑姑:“我好想大哥,这么多年大哥在生活上都照顾着我。”
王叔:“我记得我那会大概五岁,大哥十三岁他就在林场里跟着伐木、回来还要烧林场里七八个人的三餐。那个时候是冬天他上午伐木回来烧好饭才喊我起床,下午天气暖和他就把我放在板车上拉着我去山上捡木头。那个时候他只是个子高,其实他还是个孩子。”
王颜的姑妈:“他比我们都苦,
第四十八章 人走屋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