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岁开始出去烧饭,养活着你们两个小的在林场里吃饭。”
这天晚上,李珍听着王颜的姑姑和姑妈诉说着他们姐弟四个人悲切的童年。自己也回忆着王颜的父亲往日对自己种种的好。
第二天早上来吊丧的人没到以前,李珍想着昨夜里王颜的姑妈说的自己不能送葬的事,听得她心里有些慌乱,她要打电话回去问问家乡的父亲。
李珍:“爸,王颜的父亲今天中午下葬。”
李珍的父亲:“怎么这么急。”
李珍:“今天第三天,我要给你说件事?”
李珍的父亲:“你说吧。”
李珍:“这里做法的道师看了我的八字说我不能给王颜的父亲去送葬。”
李珍的父亲:“八字有问题?”
李珍:“最重要我和王颜的父亲同一属相,都是本命年。”
李珍的父亲:“你觉得你该去送葬吗?”
李珍:“我应该去的。”
李珍的父亲:“那你信那些人说的话吗?”
李珍:“我不信,但也有些信。”
李珍的父亲:“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们老家没有这些讲究。人身正就没有这些疑神疑鬼的事,老人待你很好,我看得出来的。中午下葬你去,不要跟着迷信胡思乱想。”
李珍:“我去。我挂了。”
中午下葬完王颜的父亲,直系的亲属又去了王颜的母亲坟墓。李珍目视着这垒起的坟土,端正地跪于坟前,想着刚到这里春节时她找着各种理由拒绝给王家的祖宗下跪,可今天这样阳光和煦的日子里她想常跪于此,想着她、想着王颜的父亲、想着黎欢、想着自己想着那曾经争着的房子将成为一栋无人住的空屋,无奈中大家都已离去,她也在最后一个走下山。
当天晚上吃过晚饭,李珍在厨房和帮忙的人一起收拾着。这里主事的人和礼房的人包括王叔和王颜的姑姑和姑妈他们都坐在堂屋里。
李珍经过堂屋时看见宝兰抱着亲亲也坐在堂屋的一侧的小凳子上,怀里的亲亲躁乱地闹着。孩子满脸发红,眼着含着泪花,明显是发烧了。
李珍:“宝兰你怎么还没有回,亲亲好像发烧了。”
宝兰:“没事,我坐会。呆会和王琦一块走。”
李珍:“大门敞着刮进来的风挺冷的,我去给亲亲拿件我的棉衣你包着他,这男人说事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宝兰:“不用拿衣服的,他在我怀里没有多冷,我等会王琦。”
一个小时后厨房里的事快忙完了,王姨和王叔来到厨房找李珍。
王姨:“你有没有看见宝兰还在那坐着?”
李珍:“她还没走,亲亲发烧了。”
王姨:“你爸过事的烟酒是从宝兰的亲戚家赊过来的,还有你爸的一部分住院费他们还在那儿算着。”
李珍:“难怪他们两口子不走,原来是在等钱。你帮我把王颜叫过来。”很快,王颜来到厨房。
王颜:“你喊我干吗?”
李珍:“礼钱收了多少?
王颜:“四万。”
李珍:“把礼单给王琦,把全部的钱让他们拿走。这次丧事过得也简单,他的花销这些钱够他的了。”
王颜:“我们不要?”
李珍:“不要,全部让他们两口子拿走。你也就这一个兄弟,只要他能全部拿走,你更能看清一个人。”
十几分钟后,王琦拿了钱带着宝兰开车离开了他们兄弟曾共同生活过的这个山上的家。从此宝兰再也没来过这栋房子,没有钱可拿,也就没有什么要贪恋的了。
王姨:“李珍你真大度。”
李珍:“这最重要的是王颜愿意给,王琦也愿意拿。从钱上更可以看出一个人,我还希望王琦多拿一些,他拿什么我都不挡。”
王姨:“这样你心里舒服吗?”
李珍:“我要让王颜在王琦面前吃亏,吃得那一天对王琦来说他毫无价值,他就会成为孤单一人。”说完这话李珍冷笑着。
王姨看着李珍无所畏惧的冷笑,猜测着这个女人身上都发生了什么?转身离开了厨房。
在王颜父亲过世的第四天,王颜和李珍开始收拾家里,先从三楼开始收拾。整理着楼上矿山干活时的工具及大大小小不知名的铁块,一天下来李珍的胳膊酸痛的不得了。直到第七天除了王颜父亲的房间没有收拾外其它已理得差不多了,这三天的收拾过程中每天早上王颜都催着王琦上来两个人一块收拾他们父亲的房间,但王琦始终都没有上来。到了第八天一早李珍和王颜开始收拾这个房间,越捡人心里越难受,旧衣服、旧照片、一木箱子常用的修车工具、老帐本、多年积下来的票据、有一部分欠条,最让李珍伤心的是用一小块黄缎面裹着的三张相片,一张是王颜父母在西安钟楼的合影,一张是李珍和王颜的父母在西安大雁塔的合影,一张是黎欢抱着满半岁毛毛的合影。
李珍:“我们把这些照片带回西安吧?”
王颜:“把黎欢的照片放在家里不带。”
李珍:“为什么?”
王颜:“她已经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了。”
李珍把黎欢抱着毛毛这张满脸甜美笑容的照片夹到了一本老黄历里,收到王颜母亲以前房间的写字台抽屉里。放好照片,她特意抬起头看看墙上王颜母亲的遗像。
王颜在屋前东侧架了木柴烧起了大火,他要把家里陈旧破烂的东西全部烧掉。
先烧的是王颜父母亲遗留下一大部分衣物,接着是两张床上的铺盖,鞋子、墙上部分划烂的纸画、甚至于王颜父亲房间其中一张有些发霉的沙发,王颜也拖出去架在火上烧了起来。
王颜:“李珍,你看看家里还有那些烧的,这烧了就利索了。”
李珍:“黎欢和王琦住过的房子放着两袋子衣服和一个蓝色的大皮箱。”
王颜:“你去往外拿,烧掉。”
李珍:“两个大袋子和这一箱子的衣服全是黎欢以前穿过的,也烧吗?”
王颜:“烧吧,人都走了还留这些干什么?”
李珍从袋子一件件地取着黎欢的衣服,里面的部分衣服已经发霉。很多的衣服是黎欢当初结完婚从娘家带来的,她曾铺在床上展示给李珍看,还有黎欢结婚前李珍陪她去街上购买的那四套衣服也在这里。
李珍:“我捡两三身质量好的衣服放在王琦楼上的衣柜里,给毛毛留个念想。”
王颜:“那你就看着捡吧。”
李珍捡出黎欢第一次来家里穿过的玻璃兰光面短款面袄、带着有蝴蝶结那件灰色的毛呢风衣,还有那件黎欢最喜欢的黄色背袋牛仔裙,毛毛满月时穿的那条咖色牛仔裤,她多年前圣诞节买的格子的方巾。
李珍:“我把这些捡好的衣服晾一晾,下午收到衣柜里去。”
王颜:“不要在外面晾,直接拿到楼上王琦不要的那张小床上晾着,这会太阳刚晒到那里,见见光就可以了。”
李珍:“那好吧。”
王颜跟在李珍后面一块上了楼,把楼上以前王琦和黎欢穿过的鞋子。还有部分自己和李珍以前穿过的衣物拿到楼下架在火上烧。这人在烧那些曾经精心购回的衣物时,也会烧得上瘾。
这时山下王姨看到山上黑色的浓烟,专门上山来看看。
王姨:“你们两个烧得火有些太大了,小心山下防护林人员看见找上来,还以为你们把山引着了。”
王颜:“该烧得都烧了,就等着这些燃完。”
李珍:“王姨你进屋坐吧?”
王姨:“我到房间里看看你们收拾的怎么样了?”
李珍带着王姨在每个房间转着看,当他们来到三楼。站在三楼的阳台上眺着远方,两个人都有话要说。”
王姨:“李珍,这几天跳跳在我家住着,你和王颜两个人住在这里害怕吗?”
李珍:“白天不害怕,我夜里害怕,害怕得不敢下一楼。”想着这些李珍把自己回西安前那夜梦见白发女人的恶梦说给王姨听。
王姨:“夜里梦见白发女人立床头很不吉利,难怪你爸第三天就出事了。你要是害怕住我家去吧。”
李珍:“不用了,有王颜在。”
王姨:“楼上还有些谷子和小麦,楼下的有一大袋子麦麸,粮食要处理干净。”
李珍:“你拉去喂猪吧。房间还有半袋子米和几壶油、一箱子盐。二楼的那个小房间里还堆放着六七十瓶白酒。”
王姨:“先让王琦来拿,王琦不要我再拿。”
李珍:“这冰箱、冰柜、看谁要用拉去用吧。这些长期不通电会放坏的。”
王姨:“王琦爱吃肉又喜欢钓鱼,冰柜让他拉去用。”
李珍:“屋子东边的柴房堆满了木柴,西边还放了半桶子柴油,这些都离屋子太近了。”
王姨:“那堆柴是种过茯苓木料,是去年春天的时候你爸花钱专门请人从山上挑回来垒好的,这些好烧的柴让王琦拉下去。那一大堆没劈的,我和你王叔闲下来时拉到我那里去。”
李珍:“我现在觉得最可惜的是我们家这条小黑狗,有它跟我做伴我还有些胆量,昨天和今早上下山过路的人我都问过谁愿意养把它领走,可没有一人愿意要,你把它养着吧?”
王姨:“我养着两头猪和一条狗,根本没有那么多剩饭给它吃。王琦每顿伙食好浪费也大,让他牵下去。”
李珍:“我问过了,王琦两口子说家里有小孩不要。”
王姨:“这狗看门比大狗还乖,过几天有人要我会招呼让人牵走的。”
李珍:“我们家里晚上还常进来一只黑且肥的野猫,也是我爸养的。有了这只猫家里确实没有了老鼠,我们走了这只猫吃什么?”
王姨:“这野猫会寻食的。”
李珍:“王颜这几天晚上都是一碗的猪肉或牛肉放在门外,喂着黑猫和黑狗。”
王姨:“你们先把它们喂撑再把它们饿瘪。”李珍在无奈的笑语里送王姨出了门。
两天后家里所有的东西已经摆放整齐清理完毕,就等着王琦的车来拉。李珍只有半个月的假期,她最多只能呆三天,跳跳开学了也要及时回去上学。可王琦就是迟迟不来,一直都说自己忙。在王颜父亲过世的第十一天黄昏起了大风,王颜打电话叫来王叔开着三轮车,把家里冰柜、酒、米、面、油装上车。王颜父亲留下所有帐目、欠条、一盒黎欢留下来的手饰、王颜母亲留下的银镯子也放在了盒子里,全部装进一个大提兜,送到山下王琦的家里。
当天晚上王颜和李珍想着怎样处理掉家里的粮食以及家里以后该怎么照应。
李珍:“粮食让王姨全部拉走,那些不值多少钱,我们每年回来在王姨家连吃带拿,这山上的房子还靠他们夫妇时常照应。”
王颜:“你送起人来挺大方的。”
李珍:“那你再把这些给王琦两口子送下去?”
王颜:“这王姨多少要给点钱。”
李珍:“那麦子已经生虫了,除了喂猪再无他用。明天有雨,王姨两口子干不成农活,我已告诉他们上来拉粮食。”
王颜:“那就让拉吧。”
李珍:“不拉走,会给家里招老鼠的。”
王颜:“家里有两把钥匙,一把给王琦,一把给王姨。”
李珍:“我们很少回来拿着也没用,让王叔时常上来打开窗户让房间里要通风。”
王颜:“房间通风很重要。”
李珍:“我看门外的小房子里放着农活工具还有个犁田机子,那些就放那儿吧,山下上来干活的人还可以时常用,也好让这屋外增加些人气。门口的地让王姨看着去种,或村里其他人去种吧,这些田地肥沃地形又好,不能让它荒成杂草。”
王颜:“如果村里人种的时间久了说成是他家的怎么办?”
李珍:“放心吧,有王叔和王姨在,他们不会把田地给那些自私贪利的人。”
王颜:“还有什么?”
李珍:“最重要的是我们屋后满山的松树,以前我们砍着村里其他人家的林子,现在轮到大家开始砍我们家的林子了。有些已经成才的大树你上山看一下,心里要有个数,门口的那两块地的茶叶让村里的妇女们随便去摘吧,随他们去修剪、施肥。”
这晚两个人商量着家里所有可能想到要处理的问题直到夜深。
第二天一大早就下起了毛毛细雨,李珍睡了懒觉。起床几分钟就听到三轮上山的声音,李珍拉开窗帘站在窗前,看见王姨带着草帽手里提着一个大秤,王叔在后面慢悠悠地开着三轮车。
这天早上家里所有的粮食王姨和王叔在门外过了秤才装上车,王姨按当时的市面价格折成了钱只少了几块钱的零头当场给了王颜,这让李珍真佩服这位常年呆在山里的妇人。
李珍看着王姨和王叔下了山,家里该收拾的都捡完了。接下来,她要去做一件埋藏在心里几年所期望的事。她要去那座大山上看黎欢,她要去见她,以前王颜的父母在,她心里一直有这个想法但从没敢说出来更不敢付于行动。这次她一定要去,如果这次不去她可能这一生都没有机会再见到黎欢了。
第四十八章 人走屋空[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