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铭江刚迈出嫂子西厢房的门槛,转过影壁时,果不其然,又看见形单影只的侄子坐在大堂上。
“培岳,你倒是比巡夜梆子还准时。”他弹了弹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嘴角轻轻勾出一丝得意,“说吧,又嗅到什么风声了?”
周培岳慌忙起身作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磨白的边沿。
他的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不安地滑动,伸手请叔叔坐下:
“灰域传回确切消息,各家豢养的强者...都没能回来。”
他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接着道:
“我们派出的高手被证实全部死在灰域中,而且其他家的情况都一样。
“永恒教最近遭受很大的打击,连支持他们的财团都受到了牵连。
“这事背后透着诡异,侄儿担心我们的产业会跟着遭殃。
“永恒教这棵大树既倒,猢狲自然要换个主子。”
“这事我也听说了,那是永恒教的事,和我们无关。”周铭江摆摆手,淡淡地道。
“可那些人不会跟我们讲道理,那些支持永恒教的财阀和我们一样,不都受到了打击吗?”
雪茄在周铭的江掌中慢条斯理地燃起,猩红的光点明明灭灭映着他的眉眼。
当青烟袅袅升腾时,他眯起眼,透过烟雾打量着侄子:
“慌什么?”
声音里带着檀木镇纸压住宣纸的沉稳,忽又化作戏谑的尾音:
“若当真能掀了棋盘,他们何须在暗中偷偷摸摸?
“不管那个势力是什么来头,这就说明他们的实力有限。
“就算他们支持陈公馆,那又怎么样?也不敢在帝国城市内动手,他们不敢招惹帝国。”
说话间,雪茄的烟灰簌簌落在黄铜烟缸里,恰似棋局上被吃掉的棋子。
“可我们的十二处票号大部分在外城……”周培岳的指节扣在黄花梨案几上泛了白,正继续却被叔叔的笑声打断。
周铭江忽地倾身向前,烟圈直扑向侄儿青白的脸,在将散未散时说了句:
“明日让张师爷带着庚帖去陈家,向他们的二小姐提亲,就说我周氏愿以云锦八百匹为聘。
“不管他们拒绝或者答应,这都是我们表明合作的态度。
“我们的态度不是做给陈公馆看的,是给知府衙门看的。”
周铭江摇头失笑,猛吸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来,神色耐心地教导,道:
“你别忘了,我们和陈公馆的矛盾只停留在商务层面,灰域中的事并没发生在帝国境内,法律并不认可。
“那么陈公馆的英东必然也要遵守这个规则,他们如果破坏,我们也跟着破坏,朝廷会站在我们一方的。
“我们不管什么人动手,打击我们的银行,我们都认为那是陈公馆动的手。
“周家的城防军就去对付城内的陈公馆,只要我们摆出这个架势,你说暗中的势力还敢对我们动手吗?
话音未落,他已背过身去。
一身戎装大摇大摆地出了陈公馆的内宅。
周培岳怔怔凝视着长廊尽头摇曳的灯笼,喉结微微地滚动。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黄花梨椅背的雕纹,将紫檀手串转得噼啪作响。
夜风卷起他鸦青色长衫的下摆,他忽地想起兄长周培岳,
脑海中浮现出兄长执笔批阅账本时,挺拔如松的坐姿。
兄长的指节叩在算盘珠上,总是从容带笑,连眼尾的细纹都透着端方君子的气度。
这个从小一直是他榜样的兄长,如果他当周家的家主会怎么做。
兄长一定会堂堂正正的经营,从容应对各种算计。
以绝对的实力碾压对手。
第386章 新旧交替间[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