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的雨是横着扫的,第七道闪电劈在青崖观顶老槐树时,我裤脚的泥浆正顺着第三级台阶往下淌。
混着血渍的田埂泥在水洼里晕开,像幅被雨打花的画——画里是被淹的村子,是娘塞给我艾草饼时,指节捏出的青痕。
那饼子现在还揣在怀里,硬得硌肋骨,碎屑顺着道袍褶皱往下掉,像我心里漏的那些慌。
“进来。”殿里的声音裹着枣木柴的噼啪声,我跨门时踢到块龟甲,蛛网似的裂纹里凝着水光。
老人蹲在火盆前填香灰,白须上的水珠滴在腕骨的疤上,那道斜疤在火光里泛着暗红,像片枯槁的枫叶。
我盯着那疤发怔,娘临终前攥着我手腕的力道仿佛还在:“青崖观的人懂卦,更懂熬。”
可“熬”是什么?
是像这雨一样,非要横着扫过骨头缝才肯停吗?
“师父……”糙米袋搁在墙角时,袋底磨破的洞漏出三粒米,滚到他脚边。
喉咙像被泥浆堵着,我看着他往龟甲“鼎”字纹里塞香灰,指腹碾过裂纹的样子,倒像在给伤口上药。
他抬眼时,火光在他眼底晃了晃:“知道龟甲为什么裂吗?”
我摇头。
他捏起龟甲对着光,裂纹在雨幕里明明灭灭:“火里烧,水里淬,才会裂。人也一样,不遭些劈砍,哪能长出撑得住事的纹路?”
他指尖敲了敲龟甲,“这是‘屯卦的变爻(屯卦:万事开头难,就像刚冒头的嫩芽要顶开硬土,得熬过最初的磕碰才能扎根),刚柔始交而难生——你现在,就站在这‘难字里。”
“门后磨墨。”
他头也没抬。
那方砚台乌沉沉的,冰裂纹像冻裂的河面,我摸出怀里藏的劣质墨块——是逃荒路上捡的,边缘缺了角。
刚磨出“刮拉”声就被喝止,他从怀里掏出块青黑墨锭,落在砚台时脆如玉石相击:“这墨掺了桐油,写出来的字撑不过梅雨。”
指尖敲了敲墨锭,“战国
第1章 阳白初到[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