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去做这个行业吗?这个社会本身就对她不公,我们有什么理由带着讥讽看着别人的过往呢?我们老家有句话‘笑人前,落人后。也许再不久大家还笑话我们家呢。”
王颜的母亲:“你性子直的在这个家里从来都没有吐过几句吉利的话,真不知道你的学上到那里去了,就这样在家里天天还抱着书看。我的儿子从小都是严格管教的,出门亲戚邻里没有人不夸的。”
李珍看着王颜母亲恼怒于色,使劲地搓洗着手里的衣服,她真后悔两人刚才的搭话,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冷笑。
晚饭的时候王琦照样没有回来,但大家都没有等,而是商量给王琦赶快订婚的事。因为李珍元月份的预产期,那时家里会更加忙碌。订婚的前期要把女方的家人和直系亲属接到家里吃顿饭,双方再商量订婚的日子。
当晚王颜的父亲决定把接女方娘家人来家吃饭的日子订在了十多天后,于是王颜母亲开始一间一间收拾打扫家里的卫生,并且添置着各种新的生活用品和家具。
11月28日是王琦女朋友家亲人来家吃饭的日子,不习惯和陌生人交谈的王颜一大早去了矿山。从这天起好奇的李珍才得知这位一直保持着神秘的女子叫黎欢,是个洋溢着快乐的名字。
一大早,王颜的父母就开始忙碌起来。案板上堆满了肉。两个较大的铁锅里炖的是羊肉和鸡肉,这些是用来煮火锅用的。其它的菜一个桌子上都是双份,新鲜的猪肉、牛肉、鸭肉、鱼肉、腊肉,都盛在碗里并且把碗里的肉垒成高高的小山状,也就是必须有的十二碗肉。再其它的就是鸡爪子、鸭掌、鸡翅、猪蹄子、油炸的肉丸子、腊肠等,慢慢的一大桌子肉食,有时甚至还会有兔子肉和松鼠肉这里招待新来的贵客桌子上从不摆素菜的,直到大家吃的差不多时才会端上两蝶炒青菜或者两碟干煸的咸菜,当然喜欢吃肉食的人甚是过瘾,对于一个习惯素食的人那无疑是在受罪,比如李珍。
想着家里要添新人了,李珍也真心地为王琦高兴。帮着他整理着乱糟糟的床和衣柜,他拿出一件浅灰色的棉袄,和一条手工织的乳白色围巾。这件棉袄可以说是王琦衣柜里质地最好的一件衣服,看着就很暖和,当然也是最贵的一件。那围巾让李珍想起上小学时老家流行织围巾,圆宝针法,她曾经有一条紫色的,还有一条白色的。那两条围巾怎么也比不上床上这条围巾,这围巾是用细毛线织的,密而匀称,长和宽超过了一般的围巾,两端白色的流苏密而长修得非常整齐。李珍心理感叹易婉织这条围巾费了多少心血,总之自己没有这么好的手艺和耐心。王琦看着李珍把那围巾在手里翻来复去地看,竟以胆怯的口气说话了。
王琦:“嫂子,你说我这把件棉袄和这条围巾扔到那里去!”
李珍:“扔掉干吗?”
王琦:“这些薄的整在一块一点,扔了就算了。这棉衣怎么扔?”
李珍:“这棉衣和围巾是易婉送你的。”
王琦:“这不是易婉送的,易婉前面的一位女朋友送的。”
李珍:“长得漂亮吗?”
王琦:“那当然了,比这两个都漂亮,很温柔的一个人。”
李珍:“可以看得出是位细致的女子,以后不会再有那位女子给你织这样的
围巾了!”
王琦:“你喜欢拿走,我正愁没地扔呢。”
李珍:“这对你的确没有多大用处,因为这里冬天很少下雪,谁会出去裹着个大围巾。我带走了,冬天回娘家时可以用得上。”
王琦:“那这件棉袄呢?”
李珍:“留着呗,天冷你不穿呀!”
王琦:“我怕今天黎欢来家里看见这些不高兴。”
李珍:“这件衣服挺贵的,你把她人的爱心也留存一点吧。”
王琦:“买这件衣服时,她在富士康上班,花了她半个月的工资。”
李珍:“挂到楼上房间那个空着的衣柜里去。不知道珍惜的家伙!”
王琦:“我和她以前挺好的,她也来过家里,可是父母坚决反对。”
李珍:“人挺好,为什么还反对。”
王琦:“爸、妈刚开始都很满意的,但就是说她姓什么都好,就是不该姓‘王,这里的夫妻两人是不能同姓的。”
李珍:“这简直荒谬!”
王琦:“不说了,她现在早已是别人的老婆了。对了,你今天千万不要说错话提到我的过去哟!黎欢的脾气有些大。”
李珍:“我以后让你帮我去街上买东西你随时应着就行,我是可以考虑不说的。”
王琦嘿嘿地一笑,提着棉袄跨着轻快的步子去了楼上。
上午十一点钟,十几个人出现在视线可及的上山拐弯处,王颜的父亲抱出两大卷鞭炮分别展开摆在门口两侧,等客人走到还有五十米的时候王琦把两串鞭炮点燃,一时间这山间一阵噼噼啪啪的震响,鞭炮两边的两个家庭都挂满了笑意,来的客人中那位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着黑色长款风衣的女子就是黎欢。
王颜的母亲出门牵过黎欢的手,她示意地点头微笑了一下。她有一双非常漂亮的大眼睛,整个眸子就像冬天两眼冷冷的清泉,睫毛长而翘,浓密的眉毛特意用眉夹钳过的“一”字型,非常精致。她的肤色很少见,无任何瑕疵的古铜色,在上午暖暖的阳光中返着神秘的光彩,高高的鼻梁下有一张西方人性感的双唇,微微的一笑,露出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脖子上系着一条咖色的蕾丝围巾,平底的靴子,身材高挑。微笑的面孔透露的是无尽的自信,走路的身姿更显示着她骨子里的高傲。
王琦的家人热情地把大家迎进门,沏茶倒水。面对这些生疏的面孔,李珍马上要回到自己房间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说什么,怎么招呼大家。
李珍在房里叠着前天下午收回的衣服,十几分钟后就看见一个身影来到楼上,在每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最后来到李珍的房间。李珍抬头一看,这人是黎欢。
李珍:“你好,你可以随便看,也可以在这儿坐会。”
黎欢:“嫂子,知道你是外乡人!在这儿还习惯吧?”
李珍:“很好,挺习惯的。你也会习惯的。”
黎欢:“王琦的家人都夸你人很好!”
李珍:“我一个外乡人来到这里,期待和这里认识的每个人关系和睦,诚心相待每个人,因为我在这里没有亲戚朋友。”
黎欢默默的低着头伸手把李珍叠好的衣服垒到一块。她那双手不由让李珍心里一颤,她有妙龄女子应有的修长手指,皮肤紧致里泛着弹性,不一样的是她十个手指留有长长的指甲,长的超出留长指甲应有的长度。她放好衣服,用右手轻轻扶摸着左手无名指和中指两支秀丽中带着寒气的长甲。这时王颜的母亲在楼窗台下喊着李珍。
王颜的母亲:“李珍,你下来陪黎欢的家人一块吃饭,我和你爸要忙厨房里的。”
李珍:“噢,马上就来。”她望望黎欢,“你笑起来会更美,我们一块下去吃饭吧。”
于是她特意伸手牵了黎欢的手下楼,这一牵她就后悔了,这女子的手怎么会如此冰冷,再看看她的面孔更是冰冷。
两人来到桌前,这一桌子肉的热气扑来让李珍胃就不舒服。准备起身离开,这时王琦递给李珍一双筷子,悄悄的凑到她耳边说:“知道你不喜欢吃这些,你给大家夹夹菜,招呼一下,拜托!”李珍不好推辞,再坐下来,当然先招呼的是黎欢的父母,饭间就是夹菜,王琦端着白酒只管给每人杯里添酒,这劝酒的也成了李珍的事,大家看着这位说着普通话的外乡人,客气礼貌地招呼大家,在表示一定的尊重的情况下,一瓶白酒一会儿干完了。黎欢的母亲一看就是位贤慧的女人,他们夫妇个子的确不高。黎欢的眼睛和脸型长的都像她的母亲,饭间黎欢的母亲也满脸笑意的关心着李珍,从她说话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在农村是位比较健谈的妇女。
黎欢的母亲:“这里的爸在我家夸李珍人有多么好!今天看了就是不一样,能娶到这么好的一个外乡人回来,真是王家人的福份!
李珍:“这里的爸是比较喜欢夸我,等黎欢进门他也一样出门夸黎欢有多么的好!这是做长辈的企盼家庭幸福最由衷的表达。”
黎欢的母亲:“听你说话就知道你是个知书达理的人,我们家黎欢与你不一样。”
李珍:“人与人性情怎么能一样?”
黎欢的母亲:“我和黎欢的父亲早些年在浙江打工,十几年里她都是由爷爷奶奶带的,要什么就给什么,娇惯的气性有些大,以后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打电话给我,我们两口子会及时批评指责她的。”
李珍:“可以看出你对黎欢有着十分的不舍,我会和她好好相处的。”这时的黎欢放下手中的筷子,抬头双目圆睁瞪了她母亲的一眼,她母亲立刻停止了到口边的言语。
黎欢的父亲几小杯白酒下肚,整个面部开始泛红,他低头吃着碗里的肉,没有说话。在他抬头的瞬间可以看到他满脸的愁容,神情有些恍惚。王琦逗着黎欢的弟弟,把他喜欢吃的菜尽量移到他跟前,并给杯子里不停地添着饮料。黎欢的弟弟十一岁,是位上小学五年级的学生。其他的七位客人是黎欢父母的兄弟姐妹,他们一样有着这大山的纯朴,看着大家吃得还算自在,李珍有意识的离开座位,把王颜的父亲请了来。走出屋外,她要呼吸外面新鲜的空气。
吃完饭这些人就走了,好像也没有谈订婚日子的事,但黎欢留下了。过后李珍才知道这叫女方来探家,如果表示满意,就把女儿留在男方家过夜,过后再商量订婚的日子。为黎欢收拾的房间就是易婉住过的房子,以前卡通的窗帘换上喜庆的大红色,床上的床单和被套买的全部的都是大红色,只有为她准备的棉拖鞋是粉红色的。一切都布置的比较周到。
大家都走后,黎欢和李珍来到楼上的房间里,李珍这会已经很疲惫,需要休息。但经过刚才送别客人的一阵喧哗她又没有了那么浓的睡意,她看着精神不振的黎欢说:“如果你累了,可以到给你安排的房间里睡会。”黎欢看到房间是红色的床单和被套回道:“我还是在沙发上靠会就行了!”
李珍不好意思让她一个人坐在这里,就继续坐到客厅窗前的沙发上,看着路遥的一篇小说《在困难的日子里》,这篇文字看过好几遍了,但每次翻到这她都会仔细的再看一遍,重新体验一下忍饥挨饿的高中生,被有钱人家子弟的班干部推选参加体育比赛。那个冬天他沿着操场跑用来取暖的,他饿但他也冷的难耐,结果这跑步也成了一种过错,这尴尬的状况,在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
看完这篇文章,李珍抬头看看黎欢,她头斜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放在胸口,再仔细看她微闭的双目挂着两滴泪珠。
李珍看着眼前这位微睡女子的神态,心理有着丝丝的痛,像冬天的寒风割裂着她柔软的心。她拿了块毛毯搭在黎欢的身上,她向李珍示意的点了一下头,泪珠再次又冲出了眼角。李珍不好过问,于是静伫在窗前看着外面景物。
夕阳西下有人赶着下山的羊儿,领头的是只黑色的公羊,十几头黑色的小羊跟在后面,这些羊体型较小,但毛皮乌亮光滑。后面还跟着一条短腿黑色的小狗,不停的嚷叫着,催赶着后面那两只容易走岔路的小羊。
外面的秋草已黄,干枯茂盛的英姿招惹着秋风,绿的就是门口入秋时种的萝卜、菠菜、小白菜,还有这满山的松树。树木在秋风中孤独地晃动着松针,仿佛要把尘旧的往事抛撒到空中,但最终还是抛散在了自己的脚下。这样的情景让李珍想起了古时的那句话:“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羊群过去几分钟后李珍听到赶羊人的说话声,是那个爱笑的傻子和他的姐姐。李珍站在窗前看着屋外的傻子挑着扁担,扁担两头好像是从山那边人家买来的麸皮或谷糠,因为两个袋子挺大的,但并不是特别重。傻子的姐姐跟在后面也背着半袋子东西,他们在夕阳里说着笑着下山回家,走到屋前余婶放下背上的袋子高兴地和李珍打着招呼。
余婶:“李珍,明天上午来我们家吃午饭,山上的巧姑娘今年没有出门打工,她会叫上你一块的。”
李珍:“谢谢余婶,我一定会去的。我还以为巧姑娘去上海了。你歇会吧,我这就下来。”
余婶:“不用了,你身子沉不方便,我们要回去了,羊儿都拐过弯下山了。”说完余婶快乐地向李珍挥挥手,那傻子呵呵地笑着也向李珍挥挥手。
他们姐弟的面孔洋溢着满足与幸福,幸福在他们的生活里是那么简单,可在有些人那里难的终生无法触及。
第六章 认识黎欢[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