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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家老宅已经不能称作一个宅院了。
      看起来不过是一片长满野草的荒地上,残留了破败而不成形的墙,和缺了屋瓦的支梁。
      那腐朽的木头深黑如潮土,看得见其中缕缕的断裂的条理,仿佛下一刻就要塌落在地。
      可云卿却平静地坐在这快要塌落的支梁上,安稳无事,两坛酒也安安稳稳立在梁上。
      她无趣地拨动着拨浪鼓的珠。小小的鼓珠轻轻落在牛皮鼓面上,发出细微而沉闷的响。
      “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玩的。”她念叨着。
      玩了一会儿,她随手将拨浪鼓扔在了下边半人高的野草丛中。
      里边还躺着十来个一模一样的拨浪鼓。
      不对,那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了,指不定早就成灰入土了。
      晚夜凉,月色冷。时不时一阵风,带动薄云。
      薄云路过冷月,成了清纱,朦胧了黑夜。
      夜色寒。
      云卿举起一坛酒,拔掉了红塞,酒香扑来,便能醉人。她只提到嘴边轻酌一口。
      嘶,真辣。
      这是芝景玉液,浮林独有的白酒。
      云卿向来喝不惯。也许是小时阿爹阿娘从不让喝,她离开时又太小,所以至今都难以入喉。
      可这是阿爹的最爱。回回喝酒时,她抬眼,就见阿爹微微一酌,“斯哈”地咂嘴,眯着眼,满脸的滋味。
      滋味过后,就是被闻着味儿的阿娘揪着耳朵,一顿臭骂。
      云卿想起,一阵笑,把酒又倒在了面前的草中,戏谑道:“阿爹,这回您可别再让阿娘发现,不然我可救不了您了。”
      空了的酒坛被放在了一边。
      云卿又拿起了另一坛酒,喝了好几口,恋恋不舍地将这坛酒倒下。
      “阿娘,你可不能说我偏心。这坛甜酒虽然被我喝了几口,但也是为了让你不要贪杯。”
      ……虽然她给贪杯的阿爹带了一坛的芝景玉液。
      好吧,其实就是她嘴馋,多喝了几口阿娘的甜酒。
      夜静悄悄的,耳边掠过凉风,更夫路过,锣又在响。
      她只是在这破败的地方,安静地坐着,吹风。
      今天的夜和当时的截然不同。
      那天晚上,她只记得漫天的雨,和一地的红。
      离那晚已经不知过了多少日月轮转了,杀害云家满门的凶手也早已经痛苦离世。
      仇恨在岁月中渐渐淡去,只留下无尽的思念。
      还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如果当时她没有离开家,没有淘气,江娄是否不会趁此机会对云家动手?
      如果当时她跑得快些,回得快些,是否就能发现江娄的真面目,而不至于让云家含冤十余年?
      这些幻想都不过是虚妄了。
      她从来不会沉湎在虚妄当中,把思念留给故者,带着他们的希望,不回头地往前走着。
      面前的野草丛盛密,在黑夜中,只是模模糊糊的一片黑。方才的拨浪鼓还有酒,落下去,就好像掉下了无尽的深渊。
      云卿捏诀升起了一团火。火光在这个安静的夜色中显得如此杂闹。
      下一瞬,火光掉入了黑色的深渊中,燃烧起野草,顷刻间,整个院子被照得红亮。
      深渊,被点燃了。
      面前的火海,充满生机地燃烧着,跳动着。不知处的拨浪鼓,一片的酒水,融进在火海中,化为云烟埃尘,送到不可及的远方。
      

第26章 月色火海[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