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半生不矫情，从污水沟西岸滚出来的人总是会比别人更加现实，也更知道所谓的活着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活着不是钟鸣鼎食更不是风花雪月，甚至连柴米油盐都不是。
活着就是破碗里的水，还没长老的树皮，初春细嫩的草根还有乞丐兜里那些烂花生。
“我问你，要是有一天柳家老祖来寻仇，要杀你，你怎么办？”
袁崇山一脚踢飞了正在他腿边摇尾乞怜的熊公子，问的随意，但又意有所指。
“这不是有您老人家嘛。”陈半生嬉皮笑脸，可眼中却没有一丝笑意。
“要是我没打过他呢？柳家老祖可不是柳七，当今世上的高手，他应当在前十之列！”
“你若是怕了，我自有办法送你下山，刚刚那场大战，已经被我用场域屏蔽，东麓山中没有人会知道你的来历。”
袁崇山目光灼灼，早没了游戏人间的神态。
黄昏之时，东麓山的阳光温柔了许多。只是那清凉舒爽的山风好像永远不会停。
陈半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里的风和西岸不同，没有西岸那永远散不尽的烂泥，粪便的恶臭，有的只是花草树木的清香。
这陌生的，温热的，危险的人间。
“总有人要杀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知道是杀我能给他们带来快感还是有特别的成就感。”
陈半生慢吞吞地说着，觉得有些疲倦，便蹲了下来。
“他们把我当蝼蚁，既然是蝼蚁又何必为难我呢？杀一只蝼蚁对他们来说真的有必要吗？”
想想这些年的境遇，陈半生有些怅然。
本以为离开西岸便是全新的人间和开始，可是他还是一样被人辱骂，被人当成无家可归的野狗和蛆虫。
好像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只要伸出脚轻轻一捻就可以把他碾死。
从柳七到熊公子，哪个都一样。
“他们要杀你，并不是因为你是一只蝼蚁。”袁崇山慢慢走到陈半生身边，伸手拘来一缕山风吹落了陈半生满身的尘土。
“而是因为你不愿做一只下跪的蝼蚁，其实你只要跪下对他们臣服，任他们侮辱，他们就不会再有杀你的兴趣了。”
陈半生缓缓抬起头，眼神中多了一丝光芒和神采。
袁崇山的话他还在西岸的时候就听过无数次，可是能怎么办呢，改不了的脾气，戒不掉的不服啊！
“哈哈哈……”陈半生笑了，“我天生骨头脆，跪下来怕是要粉身碎骨，所以跪不得！”
袁崇山看着面前神色嚣张狂妄的陈半生，赞许地点了点头，又问了一个让陈半生抓狂的问题。
“那你知不知道你是谁？”
“我是谁？”陈半生迷惘道，“为什么你们说的话我都听不懂，什么他呀我呀的。李心臣和妖族宗主也说过这些话，我听不懂。”
“那你刚才？”王公子忍不住又开口问道，“你莫非不知道你与熊公子大战之时做了什么？”
陈半生更迷惘了，他神色复杂地看着王公子说道:“一开始我不就被他打晕了吗？后来就是这个老家伙用大阵来折磨我……”
“你是不是要帮我锻炼肉体的？臭乞丐说我这身子骨和别人不一样……”
王公子捂着头:“你什么都不知道？”
陈半生:“你们到底在说啥？”
第三十一章 暗棋（三）[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