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一些。
一道土坎掩着她,正好藏身,扒开草,她一眼就看到了徐总,他指着坡上的死鱼,对另一人说:“就这些了,就刚才那个价,你要就要,不要我就让别人拉走。”
对方有些谄媚:“要要要!”说着,吩咐手下两个人赶紧装车,转头又有点担忧地问:“我那个亲戚,厂子专门做咸鱼干,徐总,这种激素鱼,吃着没问题吧?”
徐总也像白天那个鱼贩子一样说:“现在啥食品没有点添加剂,没有点激素?中国人的胃皮实着呢?吃不死。现在生意不好做,好多大厂子为了压缩成本,也要这种鱼,抢手着呢!”
周湘芫提起一口气,拿出手机打算拍下来,发现自己的手在哆嗦,心里又气又堵,手机拿稳了,对着那几人连拍数张。
那个拉鱼的头儿还在八卦,问徐总:“吹牛吧!也就我们这些做小本生意的图个便宜,什么大公司会用这种鱼?”
徐总不屑地笑笑,拍拍那人的肩,附耳对他说了句什么,离得太远,她听不清了。
徐总又对那人叮嘱了几句,留下一个自己的员工,自己先离开了。
几个人热火朝天地装车,土坡下那一堆鱼很快消失不见了。不一会儿,那辆车子启动,拐个弯,消失在黑暗中。
她深吸一口气。
光有这些照片,还不足以成为证据。
她扒开围栏,猫着腰朝养殖区潜行。随便找了个池子,顺手拿起脚下的一杆渔网,下手稳准,捞起一条约三四斤重的鱼。
不远处仅又一盏昏昏的灯泡,就着那点亮光,她认出这是一条鳕鱼,观察了一番,和白天教大家甄别激素鱼的大妈说的似有重合,但要有精确的报告和数据,她还需带回实验室检测。
深夜的鱼塘,如同无人之境,夜风吹来淡淡的腥味,也缓解了她的紧张。岸边有现成的水桶,塑料袋,她把鳕鱼装好,又到别的池塘捞了几条鱼当样品,打算带回去。正待原路返回离开,不远处一座小房忽然亮起了灯,门旋即打开,传来一声带着老痰的呵斥:“谁?谁在哪儿?”
她吓得一激灵,撒腿就跑。
池塘边湿漉漉的,跑得太快,脚下忽然一滑,仰面跌进了池塘。
她会游泳,但黑灯瞎火的,池塘里还有隔离网,循环水泵,各种“暗器”,心里一紧张,就喝了几口水,凉水一激,小腿也抽筋了,一时手忙脚乱,乱了章法。
慌乱中,忽然有一双手托起了她的脖子,她的口鼻得以露出水面,瞬间清醒,那人支撑起她,说:“颜姐,别怕!”
是小白的声音。
她瞬间清醒,有了同伴,心里也放松了许多,深吸一口气,挥动手臂,在小白的指引下,朝前游去。
大约游了两分钟,两人在一个角落上了岸,刚喘了口气,身后手电筒光柱乱撞着,有人喊:“在那边,在那边。”
在水里游了一圈,她已经不辨南北了,慌不择路就朝没人的方向跑,一把被小白拉了回来:“这边。”
他拉着她的手,在蛛网似的池塘间穿梭,跑到围栏处,有一个缺口似乎为他们准备好似的,一闪身,两人没入黑暗的草坡,又在草堆和树丛中摸爬滚打了一番,终于逃离了是非之地,跑上了一条村道。
暑气散尽,夜风清凉,小白一直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她神经紧绷,手心出汗,时不时回望,不知跑出了几里地,确定没有人追上来,才慢下脚步,她这才惊觉自己的手还在小白的手掌里,装作不动声色地抽出手,弯着腰一边喘气,一边捶打着自己的大腿,年龄大了,体力不比年轻人,只觉腿脚发软。
脚下就是一块青石板,她顺势坐下来,在身上摸手机。
他打开自己手机的灯给她照明,一低头看到她的脸,被池水和汗水浸润的皮肤像绢质的花瓣,花明月暗,美不可言,唯独眼皮上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肿非常突兀,那是被蚊子叮过之后的肿团,浮在眼皮上,有点滑稽,又有点惨。他哑然失笑。
她不悦道:“你笑什么?”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地触了触那个蚊子包,问:“痒不痒?”
月黑风高,孤男寡女,这样的动作实在暧昧,她脸发烫,躲闪了一下,用手挡开他的手,满不在乎地说:“蚊子咬的,不碍事。”
“怎么不碍事,很难受的。我有药。”说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铁皮小盒子,打开,用食指轻轻沾了一些黄色的膏体,给她的眼皮上抹,她还躲,他轻呵:“别动。”
不知是什么药,清清凉凉,有一股淡淡的中药味,涂在眼皮上并不蜇痛,很舒服。
小白一边抹药,一边问:“颜姐,爱情像什么?”
冷不丁问这么大的命题,把她给问住了,现在哪有心情聊爱情,她生硬地回:“不知道。”
“我觉得,爱情,就像心的尖端发了炎症,就像蚊子叮过的红肿。”
他目光灼热地凝视着她,那目光像湖水,像要淌到她心里去。她没来由地一阵心慌,有些不耐烦,忙岔开话题:“对了,你怎么忽然来水产基地了?”
“……”还不待他回答,身后忽然响起两声沉重的咳嗽声。
她忙回头。
是趿拉着拖鞋的脚步声,走近了,来者清清痰,严肃道:“谈恋爱到别处去,不要坐在别人家厕所化粪池的盖子上。”
第二十章 爱情像蚊子叮过的红肿[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