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闻言,忽然脸色一变,问道:“不知客官问这些作甚?我等小本生意,不参与那些江湖里的是非恩怨……”
还不等掌柜把话说完,温双齐已摸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他的手里,低声道:“掌柜的,你若是如实以告,这锭银子便是你的了!”
掌柜的一听,顿时两眼放光,在温双齐的身边坐了下来:“这位公子,不瞒你说,这十里渡,如今虽是荒废,可仍是有不少行走江湖的人,贪图近路,在此路过。就在前几日,小的确实见到两拨人马在渡口厮杀,那场面,可叫一个惨!”
林欣妍一听,急忙问道:“那你见到了些什么,快快讲来!”
掌柜的道:“这几日,也不知为了何事,竟接二连三地见到渡口处有人厮杀。
最是前一次,是一名中年汉子,带着几名高手,路过此地。这几人还在小店里喝了些酒,酒罢,方才要讨渡船过河。却不知为何,他们刚出了店,到了渡口,便杀出一群黑衣人来,两下二话不说,便厮杀起来。别看那黑衣人多,那中年汉子,竟有一身神功,凭空出剑,好险在黑衣人的围攻之下,杀出一条血路来。可饶是如此,也折损了许多人马……”掌柜说着,便是哀叹一声。
林欣妍听到掌柜的说凭空出剑,便知已是心剑无疑,急忙又问:“掌柜的,你可瞧得清楚,那中年人突围而出?”
掌柜的道:“真真切切,那些黑衣人哪里是他的对手,硬是让他杀出了血路,朝北而去!”
“那第二次呢?”林欣妍兴许还不知道母亲遇险的事,可温双齐却一清二楚,急忙问道。
“第二次啊……领头的是一位极美的夫人,剑法也是超群,到了渡口,又是遇上那帮黑衣人,两下又是厮杀不停。一管家模样的人,舍身护主,为了掩护那夫人逃走,也是战殁当场!”掌柜的道。
“多谢掌柜相告!”温双齐拱手道,又摸出一锭银子来,塞到掌柜的手里。
掌柜接了银子,目光闪烁地问道:“二位为何打听这事,莫不是与那两拨人……”
温双齐目光一凛,道:“此事你便不必多问,继续招呼生意去罢!”
“小的明白!”掌柜端起了酒壶,给温双齐和林欣妍各自倒上了一杯,连连哈腰,退到了一旁伺候去了。
“妍妍!”温双齐忽然低声叫道,朝着她的腰间不停示意着。
林欣妍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刚才从草丛里拾来的半块腰牌,已经露出了腰间,急忙将衣裳一敛,遮挡了过去。
那掌柜像是没瞧见,继续和身边的伙计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温双齐低头望着自己的杯子,却见酒色有些发浑。他点的可是上好的琼浆,纵使陈年,都是滤了底子了的,不应有此浑色。再看林欣妍拿着杯子要喝,急忙又叫一声,沉下眼皮望了望杯子。
林欣妍何等冰雪聪明,马上会意。两个人装作无事,举杯对饮,却将酒水都倒入了自己的袖子里去。刚一杯酒下肚,就见林欣妍扑通一声,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
温双齐一见,不禁好笑。这药性发作得也忒快了些吧?但他只能配合着林欣妍演戏,见她朝着桌子上一靠,装模作样地叫道:“妍妍,你……”话没说完,也是咕咚一声倒了下去。
“二位客官?二位客官?”掌柜的见两人倒下,小心翼翼地上前来,先是推了推温双齐的肩头,又去推了推林欣妍,见两人全无动静,这才放下心来,“这两人定是与那林豫、韩冰秀是一伙的,赶紧拿绳子将他们捆绑起来,待明日一早,送到梁王府里献功去!”
“得嘞!”几名伙计闻言,匆匆地去伙房里拿了条绳子出来,就要朝着温双齐和林欣妍的身上绑下去。
不料,温双齐忽然发难,手起一掌,拍在那伙计的胸口,直将他打出三四丈远,顺手操了腰间的佩刀,一个箭步,已窜到了掌柜的面前,拿刀朝着他的脖子上一架。
再看林欣妍,也是三下五除二,瞬间就把几名伙计摆平了。
温双齐拿着钢刀,往那掌柜的脖子上一紧,喝问道:“快说,你们是甚么人?”
掌柜一见二人如此神勇,心知不是对手,急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不住地磕头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温双齐神色不改:“快些从实招来,若有半点隐瞒,老子现在便要了你的狗命!”
掌柜哪里还敢隐瞒,急忙道:“小的原是十里渡镇子上的一名酒家,几年前,来了一队人马,瞧那服饰,像是官服里的人。他们自称是江南梁王殿下的门客,要在此地设立一个秘密据点。小店正对着大街,视野正好,便选中了小人,每月定期补贴许多银子,让小人传递渡口的消息。小店原先已是亏本,有了那些大人的补贴,方才得以继续经营。前些日子,渡口忽得来了两队人马,小人也知来人是神剑山庄的大庄主林豫,便急忙将消息给了附近的王府据点。黑衣人赶来,正好将这林庄主截杀,却不料想,那庄主已是悟透了心剑奥义,竟突杀出去。随后,又是那美貌妇人带人前来,小人也不知她是何身份,依样画葫芦,还是把消息传了出去。不料,那些黑衣人竟没远离,还没等小人的书信送出,两下里又厮杀起来,各有胜负。直到……直到……”
“直到什么,快说!”此时,林欣妍已经隐约感觉到掌柜口中的美貌妇人,正是她的母亲韩冰秀无疑,急忙问道。
“直到忽然平空杀出了一位胡商来,武艺很是了得,竟杀散了黑衣人,救了那美貌妇人!”掌柜道。
“那些黑衣人既已截杀了林庄主,为何还会出现在附近?”温双齐问道。
“这,这小人便不知了!大侠有所不知,那些黑衣人,俱是梁王殿下聘来的绝世高手,行事处世,俱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小人哪敢去问?”掌柜可怜兮兮地说。
温双齐见已是问不出什么来,便一掌切在了他的脖子上,将掌柜打晕。
“温二哥,照掌柜所言,爹爹既已脱险,定然是朝着中都皇城而去了。我们需尽快赶到皇城,探明爹爹的下落!”林欣妍道。
温双齐点头道:“事不宜迟,当速速动身!”他害怕自己的行踪也让梁王府里高手们察觉,急急地收拾了行礼,趁着夜色,离开了渡口,朝北而去。
中都皇城。
终于捱到了秦家流放的日子。秦慕影感觉自己在公主府里已经一天也待不下去了,流放对他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被流放的,不止是他的人,还有他的心。
既然公主已经寻到了自己的所爱,那他也就没有什么可以牵挂了,反正从今往后,他将注定漂泊。
重重的枷锁又戴在了他的脖子上,生满了锈迹的铁链重新穿进他的琵琶骨,像牲口一样地被赶到了皇城门口。
秦慕影抬头望着高耸的城墙,总感觉心里空落落的。
也许,他从不曾真正的放下。
不多时,云彦已经押着秦森过来,一家三口重又团聚。
“父亲……”秦慕影不仅叫喊出来。
“什么都不必说了……”秦森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叹了口气道。
“西门大人,人犯便交给你押送了!”云彦对着站在城门口的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道。
只不过,这位男子身着的白衣,完全没有秦慕影的仙气,套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一张被换下来的抹布,没有精神,也没有正气。
西门箫,中都皇城里最著名的捕头。他的人和他的名字显然很难对应起来,一头油腻腻的头发不梳发髻,黑得几乎发亮,一脸苍黄,像漠北的尘土一样干巴巴的。
既然名字里带个箫字,他的兵器自然是一柄竹箫,据说可以点人周身一百单八处穴道。只不过,从没有人亲眼见识过,甚至连云彦也没见过。
“云大人,在下领命!”西门箫说着,让身边的武士赶起秦氏一家,朝着皇城而去。
秦森没有在公主府里调养,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可是一对眼睛依然炯炯有神,扫了一眼押解他的官兵,俱是一副陌生的面孔,生得凶神恶煞,不似善类。
“罪犯启程!”西门箫大喊一声。
“慢着!”云彦忽然道,“秦慕雨必须留下!”
“啊?”秦慕影大惊,几步冲到云彦的面前,喝问道,“为何?”
“皇上的旨意,你敢不遵?”云彦道。
“爹爹,兄长,我不要留在皇城!”几名武士不由分说,已带走了秦慕雨,离开了押解的队伍。
“看什么看!快走!”西门箫忽然在后面狠狠地踢了这父子二人一脚,将他们敢出了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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