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沈昭已经坐在和平饭店的套房里。落地窗外，黄浦江上的晨雾像一锅煮沸的牛奶，吞没了往来的驳船。她面前摊开的不是课本，而是七份不同版本的财务报表，纸张边缘密密麻麻写满了批注。
34;昭姐，万国证券又出手了。34;阿毛的声音从大哥大里传来，背景音是急促的键盘敲击声，34;他们在砸327的现货市场，想拖垮期货价格。34;
沈昭用钢笔尾端轻轻敲击茶杯，三长两短的摩斯密码回应。茶杯是明代青花，父亲留下的遗物之一，杯底烧制着34;乾元通宝34;四个字——那是她前世在位时的年号。
指尖触碰杯沿的刹那，一阵眩晕袭来。恍惚间，她看见巨大的户部银库，穿青色官服的吏员们打着算盘，珠子的碰撞声与现在电话里的键盘声奇妙地重叠在一起...
34;昭昭？34;裴砚之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肤色越发冷白，手腕上的黑曜石珠子在晨光中泛着幽蓝的光。
34;管金生约我中午见面。34;沈昭合上文件，34;外滩二十二号，扬子江会所。34;
裴砚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倒出三粒朱砂色的药丸：34;先服下这个。扬子江是他们的地盘，去年有个期货公司的老总在那里突发心脏病...34;
34;皇城司的避毒丹？34;沈昭接过药丸，前世记忆浮光掠影——同样的朱红色，同样的苦杏仁味，乾元十七年秋，她曾用这个救过被下毒的陆沉舟。
裴砚之没有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拂过她耳后的碎发。这个亲昵的动作让沈昭一怔，直到看见他指间夹着的微型窃听器——米粒大小，闪着冷光。
34;昨晚就粘上了。34;他将窃听器丢进茶杯，滋啦一声后，青花瓷杯底的通宝二字突然变成了血红色。
扬子江会所的包厢里，管金生正在泡茶。紫砂壶嘴吐出的白雾中，他今天穿了身灰色中山装，左手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绿得渗人。
34;碧螺春，明前特级。34;他推过一盏茶，34;听说沈小姐对茶道有研究？34;
沈昭没有接茶，反而从书包里取出保温杯：34;最近胃寒，只喝老姜红糖。34;保温杯是军绿色，盖子上刻着34;南京军区后勤部34;的钢印。
管金生的眼角抽动了一下。他拍拍手，服务生推来餐车，揭开银质餐盖，露出一盅清如白水的汤。
34;文思豆腐，扬州三把刀之首。34;管金生拿起调羹，34;请。34;
汤匙搅动间，沈昭看清了这看似清水的玄机——豆腐被切成发丝般的细丝，与火腿丝、香菇丝在清汤中舒展，宛如一幅活的水墨画。
34;刀工不错。34;沈昭从筷筒抽出一根银针，34;不过真正的文思豆腐，应该能穿针。34;
银针在豆腐丝间穿梭，竟真的从盅底穿出，针眼上还挂着半根豆腐丝——这是扬州厨行最高绝技34;穿针引线34;。
管金生放下调羹：34;沈小姐可知，操盘如切豆腐？粗了滞涩，细了易断。34;
34;管总过奖。34;沈昭转动针尖，那根豆腐丝在阳光下几乎透明，34;不过真正的好刀工，应该像327合约上的资金流动——34;她突然将针尖刺入桌布，34;快、准、不留痕。34;
桌布下的警报器突然尖锐响起。林世昌慌忙冲进来：34;不好了！大连商品交易所突然提高保证金比例！我们的空单...34;
管金生的翡翠扳指34;咔34;地裂了道缝。沈昭慢条斯理地收起银针：34;忘了说，今早国务院发了新文件，要严查期货市场违规资金。34;
窗外传来汽笛声，一艘海军舰艇正缓缓驶过黄浦江。甲板上的水兵朝会所方向敬了个礼，阳光下，舰炮的轮廓清晰可见。
34;沈小姐好手段。34;管金生突然笑了，34;不过你以为这就结束了？34;他从怀中取出一份文件，34;看看这个。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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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文思豆腐里的杀机[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