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然劈向萧景桓胸前爆发的北斗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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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难以形容的恐怖能量碰撞在殿心爆发!肉眼可见的环形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向四面八方狂涌!殿内十二扇精雕细琢的紫檀木菱花格心隔扇窗棂,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化作漫天齑粉!狂风裹挟着木屑、碎石、火星,如同暴怒的龙卷在殿内肆虐!悬挂的宫灯、帷幔、字画,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被撕扯、抛飞!
“呃啊——!”
一直竭力维持着“五运六气针”罗网、阻挡萧景桓八卦锁链的崔绾绾,此刻再也支撑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她袖中延伸出的五色冰蚕丝线,在狂暴的冲击和锁链的持续绞杀下,发出令人心悸的“嘣嘣”断裂声!每断一根丝线,崔绾绾的脸色就惨白一分,一口滚烫的鲜血便抑制不住地喷溅在残存的丝线上!更令人骇然的是,那些沾染了她心头精血的丝线,并未就此失去灵性,反而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疯狂地自行扭动、缠绕、编织!眨眼间,一张由纯粹精血和残存冰蚕丝构成、散发着浓烈悲怆与守护意志的“血罗网”赫然成型,竟在千钧一发之际,再次暂时阻隔了那八条狂舞的玄铁锁链!
“娘娘快走!赤箭芝的菌丝……要开花了!”崔绾绾的头颅无力地垂下,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翻白的双眼,但那苍老嘶哑的男声——太医令的声音——却更加急促地从她喉咙里挤出,带着一种油尽灯枯的绝望,“花开七瓣……地气泄尽……此地……将塌!”
沈知白强忍着神魂被记忆冲击的眩晕和能量碰撞带来的耳鸣,低头看去。只见地上那七星排列的赤色菌丝果然开始剧烈地蠕动、膨胀!如同无数条赤红的小蛇在疯狂汲取地脉之力!每一根菌丝的顶端都如同花苞般鼓胀起来,然后“啵”的一声轻响,裂开成七片诡异的花瓣!花瓣中心,一点璀璨夺目、蕴含着庞大生机的金色孢子暴露出来!这些孢子仿佛受到某种至高存在的召唤,纷纷从菌丝顶端脱离,如同金色的萤火虫群,无视殿内狂暴的能量乱流,飘飘荡荡,精准无比地汇聚到青铜匣表面那狰狞的饕餮纹上!
嗤嗤嗤……
金色孢子一接触到冰冷的青铜,便如同水滴融入海绵,瞬间渗透进去。紧接着,那饕餮纹路如同活了过来,双眼部位骤然亮起刺目的金光!饕餮的口鼻、角爪、鳞片……所有的纹路都在孢子的作用下被点亮、流动、重组!几个呼吸间,一幅由纯粹金光构成、玄奥无比的河图洛书图案,清晰地浮现在青铜匣表面!图案流转,散发着镇压八荒、沟通天地的洪荒气息!
“原来如此……大道至简!万物相生!”裴砚之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他猛地长啸一声,声如龙吟!腰间那柄古朴长剑应声脱鞘而出!剑身并非光滑如镜,而是布满了细密如星辰的铭文!此刻在沈知白离火和赤箭芝金光的双重映照下,那些铭文清晰地显现出来——竟非杀伐剑诀,而是药王谷《千金方》中记载的“九宫八风”针法要诀!他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一口蕴含本命精元的心头热血喷在剑身铭文之上!“朱雀卫何在?听吾号令!护少谷主——取《璇玑图》!”
“喏——!”整齐划一、带着铁血杀伐之气的怒吼声穿透殿外混乱的风声!
轰!轰!轰!
沉重的殿门被巨力轰然撞开!八道身着赤色软鳞细甲、如同燃烧火焰般的身影闪电般冲入!他们胸甲正中央,一只只形态各异、却同样神骏威严的朱雀图腾熠熠生辉!更令人侧目的是,他们手中所持并非寻常刀剑,而是放大了数倍、闪烁着寒芒的金针、玉砭、青铜艾灸筒、玄铁药杵……这些医家器械此刻却散发着凛冽的杀气,在昏暗混乱的殿内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八人瞬间散开,组成一个玄奥的阵势,将沈知白和青铜匣牢牢护在中心!为首一名虬髯大汉,手持一柄门板大小的玄铁药碾,目光如电,死死锁定萧景桓!
萧景桓看着这突如其来的朱雀卫,脸上非但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抹混合着疯狂与讥诮的狞笑:“螳臂当车!蚍蜉撼树!”他猛地从宽大的道袍袖中抖出一卷颜色暗沉、边缘磨损严重的古老竹简!竹简展开的刹那,其上以秘墨书写的文字竟无火自燃,腾起幽幽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冰寒的惨绿色火焰!绿火跳跃中,无数扭曲痛苦的人脸虚影在火焰中浮现、挣扎、发出无声的凄厉哀嚎!“本座今日就让你们这些药王谷余孽,见识见识真正的《灵枢谱》上卷奥义——抽髓炼魂,铸我不灭道兵!”
竹简燃烧的惨绿鬼火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扑向沈知白周身那赤金色的离火!两股截然不同、属性相克的天火与鬼火悍然相接!滋滋的灼烧声令人头皮发麻,竟在空中形成一道泾渭分明、互不相容的扭曲火墙!绿火那一侧,无数透明扭曲的人影在火焰中痛苦挣扎、哀嚎,其中一道矮小熟悉的身影让沈知白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苏嬷嬷的儿子苏明!七年前药王谷惊变之夜失踪的那个采药童子!他稚嫩的脸上凝固着无尽的恐惧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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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明——!”景安公主的虚影发出一声悲怆欲绝的惊呼,手中那柄凝聚了《黄帝内经》奥义的金色光刃光芒都为之一黯,显然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萧景桓!你竟丧心病狂至此!将活人炼成无知无觉的道兵傀儡!药王谷救死扶伤之道,在你眼中究竟算什么?!”
“成王败寇!大道无情!”萧景桓厉声咆哮,趁景安心神动摇之机,身形如鬼魅般突进!手中那柄染血的白玉麈尾被他当作短枪,尘尾万千银丝根根绷直如钢针,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直刺沈知白毫无防备的咽喉!速度快到连护在沈知白身前的两名朱雀卫都来不及反应!
千钧一发之际,地上那些赤箭芝顶端刚刚裂开的金色孢子,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集体爆开!无数细如尘埃、却散发着纯粹生机的金色粉尘瞬间在沈知白面前汇聚、凝结,形成一道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金色光幕!
噗!
麈尾尖锐的顶端狠狠刺入光幕!预想中摧枯拉朽的穿透并未发生!那看似脆弱的光幕竟如同粘稠无比的万年树胶,将蕴含着萧景桓全力一击的麈尾死死“咬”住!更恐怖的是,那光幕上流淌的金色粉尘沾染到麈尾的冰蚕银丝,银丝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变得灰败、腐朽、寸寸断裂!一股衰败、枯萎的气息顺着麈尾急速蔓延向萧景桓的手掌!
“知白,现在!就是此刻!”景安公主的虚影因全力催动金刃抵挡北斗血煞而变得有些模糊,声音却穿透混乱的战场,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绝,直接在沈知白神魂中炸响!“神龟负书,其应在水!足少阴肾经,照海穴为枢!引离火之精,化癸水之针!”
这声音如同醍醐灌顶!沈知白只觉灵台一片清明,七年来操控离火时那种如臂使指的滞涩感豁然贯通!她指尖跳跃的赤金色离火骤然向内坍缩、凝练,颜色瞬间由炽烈的赤金转为深邃幽暗的玄蓝!仿佛将一片星空大海的寒意都浓缩其中!
她不再犹豫,以指代笔,以这幽蓝色的离火为墨,在空中急速划动!每一笔落下,都带出一道凝而不散的幽蓝轨迹,轨迹中隐隐有灵龟负碑、洛书流转的虚影!每一笔,都精准地对应着青铜匣表面那幅金光流转的河图洛书图案的一个关键节点!
笔走龙蛇!幽蓝的离火灵纹与金色的河图洛书之光在空中交相辉映!
当最后一笔落下,幽蓝的灵纹与金色的图案完美重合的刹那——
咔哒…咔嚓嚓……
一阵密集而清脆的龟裂声从青铜匣内部传来!匣身上那狰狞的饕餮纹路如同风化千年的石刻,片片剥落!整个青铜匣剧烈地震颤起来,匣盖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竟缓缓地、沉重地向后开启!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而浩瀚的金色光柱,如同沉睡的巨龙睁开了双眼,自开启的匣中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大殿高耸的穹顶!殿顶那幅绘满了二十八星宿的巨大藻井彩画,在这纯粹金光的照耀下纤毫毕现,每一颗星辰都仿佛活了过来,在穹顶缓缓流转!金光所及之处,狂暴的能量乱流、惨绿的鬼火、阴冷的血煞,如同冰雪遇到烈阳,瞬间消融退散!
金光中心,一幅美轮美奂、巧夺天工的织锦正缓缓展开。它以最上等的天蚕丝为底,用赤金、青黛、明黄、雪青、玄墨五色丝线,以失传的“缀星”针法,绣满了八百四十一个回文璇玑诗字!字字珠玑,光华流转,正是传说中蕴含天地至理的《璇玑图》!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织锦流光溢彩的边缘,以金线精心缀连着半枚青蚨铜钮,其形制、其残缺的痕迹,与沈知白记忆中先帝颤抖着塞给母亲的那一枚——分毫不差!
“不——!!!”萧景桓目眦欲裂,眼珠瞬间布满血丝!他发出野兽濒死般的绝望嘶吼,竟完全不顾那正在侵蚀他手掌的衰败之力,左手五指成爪,狠狠地、活生生地撕开了自己右胸的皮肤!鲜血狂喷!那烙印在胸骨之上、由血肉和朱砂秘药构成的北斗七星纹路,竟带着淋漓的血肉离体飞出!七颗血星在空中急速旋转,发出凄厉的尖啸,瞬间组合成一个巨大无比、带着禁锢与湮灭气息的勺形枷锁!“本座以紫微帝星之力为引!以毕生道基为祭!今日——谁也别想带走它——!”
“娘娘小心!”裴砚之的惊呼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他看得分明,萧景桓这是要彻底引爆自身道基和紫微星力,与所有人同归于尽!那血勺枷锁蕴含的力量,足以将整座大殿化为齑粉!
然而,萧景桓的咆哮戛然而止。
景安公主那已变得近乎透明的虚影,如同瞬移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没有惊天动地的气势,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她只是伸出一根近乎透明的手指,指尖凝聚着一点比针尖还要细微、却纯粹到极致的金光,轻轻地、如同情人低语般,点在了萧景桓后颈风池穴下方一寸、脊柱之上至关重要的“天柱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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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萧景桓狂猛前冲的身形瞬间僵直,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凝固了,眼中疯狂的火焰熄灭了,只剩下无边的惊骇与难以置信。他深紫色的道袍之下,皮肤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瞬间浮现出无数蛛网般细密的金色纹路!这些纹路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在他皮肤下急速蔓延、交织,转眼间便覆盖了他整个后背、脖颈,向着面部和四肢侵蚀而去!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金色纹路并非杂乱无章,仔细看去,竟是由无数微小到极致、却清晰可辨的《黄帝内经·素问》文字组成!如同金色的金文枷锁,将他牢牢禁锢!
“呃……”萧景桓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嘴唇剧烈地颤抖着,似乎想说什么,想诅咒什么。然而,从他口中吐出的,却是一段段冰冷、机械、仿佛不属于他自己的经文:
“南方生热…热生火…火生苦…苦生心…心生血……”
“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裴砚之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他失声厉吼,声音因极度的惊惧而变调:“不好!他要自毁心宫!引紫微星煞反噬!快退——!”
话音未落——
噗!!!
萧景桓的胸口猛地向内塌陷!一团粘稠浓郁、散发着刺鼻腥甜和毁灭气息的血雾,如同被引爆的血色烟花,从他心口位置狂猛地爆开!血雾之中,隐约可见半页焦黄残破的纸片一闪而逝,上面依稀残留着几个墨迹淋漓却已残缺不全的字迹:
“朕误服丹……萧贼控……”
这蕴含着萧景桓毕生修为、怨毒和紫微星煞的污秽血雾,如同有生命般,猛地扑向那悬浮在金光之中、徐徐展开的《璇玑图》!
“不——!”沈知白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向那幅承载着母亲遗志、药王谷希望的织锦!她伸出双手,试图抓住它!
滋啦——!
污秽的血雾触及织锦的瞬间,《璇玑图》上流转的七彩光华如同被泼了浓硫酸,瞬间黯淡、扭曲!无数精美的丝线在血煞侵蚀下发出痛苦的哀鸣,寸寸断裂、焦黑!整幅瑰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自燃!赤金的火焰贪婪地吞噬着千年智慧与心血!
沈知白的手终究慢了一步!她只来得及抓住织锦边缘那半枚滚烫的青蚨铜钮!入手冰冷坚硬,棱角刺得她掌心生疼!而那承载着无上奥义的《璇玑图》,已然化作一片片带着火星飞舞的灰烬!
更让她肝胆俱裂的是,景安公主那道因施展绝命一针而消耗巨大的虚影,在萧景桓自爆心宫的冲击下,也开始剧烈地波动、闪烁,如同风中残烛,迅速变得稀薄透明!
“知白……”虚影最后时刻,仿佛回光返照,突然变得前所未有的凝实、清晰。景安公主的面容如同生时,眉目温婉,眼神却带着穿透生死的睿智与无尽的不舍。她抬起近乎透明的手,指尖凝聚出最后一枚晶莹剔透、散发着极致寒意的冰针,轻轻按入沈知白光洁的眉心。“梧桐东三尺…玉玺缺角藏…记住…离火是命…也是……”
余音袅袅,未及说完。那凝实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沙画,化作万千细碎的光点,如同夏夜流萤,大部分如同倦鸟归巢,无声无息地融入沈知白的体内,一股温凉而磅礴的意念洪流瞬间抚平了她神魂的激荡与创伤。小部分则如同受到指引,穿透破碎的殿宇穹顶,朝着药王谷所在的西南方向,流星般飞逝而去。
沈知白愣怔在原地,巨大的悲恸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眉心处被冰针按入的地方,传来一阵奇异的冰凉,那冰针竟在皮下无声融化,化作一滴清冽甘泉,顺着她体内的经络悄无声息地流淌开去,所过之处,因离火过度催动而灼痛的经脉如同久旱逢甘霖,传来阵阵舒爽的凉意。
“少谷主速离皇宫!”裴砚之强忍着断臂的剧痛和脏腑的震荡,单膝跪地,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萧贼的心头精血蕴含紫微星煞,已彻底污了此地龙脉根基,触发了禁宫自毁的‘地覆天翻大阵!很快整个宫城都会……”
呜——呜——呜——!
裴砚之的话被宫城深处骤然响起的、如同巨兽垂死哀鸣般的低沉号角声打断!那声音苍凉、厚重,带着一种末日的警示,穿透一切喧嚣,在残破的殿宇间回荡!
崔绾绾猛地从地上挣扎爬起,此刻她眼中泛白之色尽褪,只剩下焦急与决绝。她一把抓住还在失神的沈知白手腕,力道大得惊人,拖着她就往偏殿角落的阴影处疾奔:“跟我来!太医令在太医院地窖深处备下了生路!”
沈知白被拽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只见那片《璇玑图》燃烧殆尽的灰烬堆中,一点微弱的金光倔强地亮起,竟在焦黑的余烬上,清晰地勾勒出一幅微缩的山川地形图!图上以朱砂醒目地标红一处——正是药王谷那棵冠盖如云的老梧桐!梧桐树下,一个缺了一角的玉玺标记,如同指引归途的灯塔,熠熠生辉!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那半枚冰冷的青蚨钮,金属锋利的边缘深深刺入她柔嫩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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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滴落在脚下冰冷的金砖上。
嗤……
血珠落地的刹那,地上那些被能量风暴摧残得七零八落、奄奄一息的赤箭芝菌丝,如同被注入了狂暴的生命力,猛地疯狂滋长起来!赤红的菌丝如同无数条苏醒的赤蛇,扭曲着、膨胀着,眨眼间便铺成一条三尺宽、笔直通向殿外残破大门的血色小径!小径两侧的菌丝顶端,新的、更加璀璨的金色孢子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孕育、膨胀!
“走!”裴砚之用仅存的左手猛地在她后背一推,力道沉稳而坚决,带着托付生死的重量,“活下去!朱雀卫——死战断后!”
沈知白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浴血挡在殿心、面对汹涌而来的禁军和星煞反噬之力的赤甲身影,牙关紧咬,不再犹豫,一步踏上那条由奇异菌丝铺就的血色小径!脚下传来一种奇特的触感——看似柔软脆弱的菌丝,竟如同被百炼精钢锻造过一般,坚硬而富有弹性!身后,金铁交鸣的厮杀声、濒死的怒吼、星煞爆裂的轰鸣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的乐章。
当第一缕微弱的、带着寒露湿气的灰白晨光,艰难地穿透厚重阴霾,刺破宫城上空的混乱烟尘时,沈知白已在崔绾绾的搀扶下,站在了太医院地下幽深阴冷的地窖石阶尽头。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到化不开的药味,混合着泥土和陈年木架的腐朽气息。地窖墙壁上嵌着长明灯的微弱光晕,勉强照亮了前方。崔绾绾走到一面看似普通的青砖墙前,喘息着,用沾满血污的手,在墙壁上几块看似无序凸起的砖块上,以一种特定的节奏快速按压、旋转。
咔…咔咔…嘎吱——
一阵沉闷的机械转动声响起。墙壁上那幅占据了整面墙的巨幅《本草纲目》药物图谱壁画,竟缓缓向一侧移开!壁画后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一股带着泥土腥味和远方寒意的冷风,从洞口深处幽幽地吹拂出来。
“这条密道……是太医令耗费十年心血……暗中开凿……”崔绾绾的声音异常沙哑疲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鸣,显然也受了极重的内伤,“直通……城外三十里落凤坡……太医令说……隧道尽头……有人等您……”
沈知白站在洞口,感受着那来自地底深处的冰凉气息。她低下头,摊开一直紧握的掌心。那半枚青蚨钮已被她的体温和汗水浸染得温热,上面繁复古老的纹路深深烙印在她的肌肤上。她缓缓抬头,目光如同穿透了眼前浓重的黑暗,落在崔绾绾疲惫却挺直的背影上:
“崔姑姑,”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地窖里显得异常清晰平静,却又带着洞穿迷雾的力量,“你……究竟是谁?”
崔绾绾正准备率先踏入密道的背影,猛地一僵。那僵直仿佛持续了漫长的一个世纪。地窖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和远处隐约传来的、如同闷雷般的宫阙崩塌声。
良久,她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身。那张平日里总是低眉顺眼、温婉恭顺的脸上,此刻再无半分掩饰。疲惫、沧桑、还有一种沉淀了十年孤寂与坚守的释然交织在一起。她抬起手,指尖不知何时已拈着一枚细如牛毛、闪烁着寒芒的银针——那针的形制、那流转的冷光,与景安公主所用之针,一模一样!
“药王谷外门弟子,崔氏十七。”她的声音依旧沙哑,却如同卸下了千斤重担,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坦然。她伸出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扯开自己宫装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片肌肤——那里,赫然烙印着一个指头大小、线条古拙却神韵十足的展翅朱雀图腾!“奉谷主遗命,蛰伏深宫十载春秋……”她的目光如同穿越了时空,落在沈知白身上,带着无比的郑重与托付,“今使命已成……当归家……当护少主……重振药王谷!”
她最后四个字,掷地有声,如同金石坠地!
沈知白浑身剧震!目光死死锁住那个小小的朱雀烙印,仿佛看到了母亲无声的安排与跨越十年的守护。就在这时,隧道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除了泥土的腥气和冷风,竟隐约传来了一阵极其细微、却无比熟悉的声响——那是无数干燥的梧桐叶片在秋风中相互摩擦、摇曳,发出的沙沙、沙沙的轻响……
眉心中,那枚冰针所化的清冽甘泉残留的最后一丝凉意,此刻竟骤然变得温暖起来。一股柔和的力量自眉心散开,流淌过四肢百骸。沈知白仿佛又看见了那个七岁的自己,穿着小小的素色襦裙,懵懂地站在药王谷那棵巨大的老梧桐树下。她仰着小脸,努力踮起脚尖,伸出稚嫩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接住一滴从高耸树冠上坠落的、金黄色的、如同凝结了整片秋阳的梧桐泪……
这一次,当那滴想象中的“泪水”落入唇齿间,她终于清晰地尝到了它的滋味——初时是清冽甘甜,如同山间最纯净的晨露,旋即化作一股沉郁的草木清苦,最后,一丝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无尽思念与责任的温热暖流,缓缓沉入心田。
喜欢。
第60章 朱雀离火:璇玑血诏[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