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绳坡的税仓大清早就在响,不是盐粒滚动的“沙沙”声,是马蹄踏在石板上的“咚咚”响,震得仓顶的瓦片都在颤。
一队官差簇拥着顶蓝呢轿子停在仓门口,轿帘一掀,走下来个挺着圆肚子的税吏,穿着件浆得发硬的官服。
袖口沾着油渍,手里攥着杆黑沉沉的铁秤,秤砣上刻着“官秤”二字,看着比寻常秤砣沉了半截,拎着都费劲。
“奉官府令,红绳坡私盐税银加倍!”
税吏扯着嗓子喊,声音尖得像刮盐的铁铲,“即日起每担盐缴三两银子,少一文都不行,违抗者按抗税论处!”
他用秤砣往盐仓的木门上敲,“咚”的一声,木屑簌簌往下掉,露出里面的红绳木芯。“听说你们最近和盐帮闹得凶?”
税吏眯着眼扫过围观的盐工,嘴角撇出冷笑:“识相的把盐窖账本交出来,再把掌印模子献上来,说不定我还能在盐道大人面前替你们美言几句。
不然就按‘私通盐匪治罪,抄了你们的盐仓,把人都扔进星尘河喂鱼!”
苏辙从盐仓里走出来,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税单,单子边缘磨得卷了毛,是父亲去年缴税时留的存根。
“去年官府刚定的规矩,每担盐税银一两五钱,怎么才过半年就加倍?”
他把税单往石桌上拍,纸页发脆的声响在晨雾里格外清:“公文呢?官府征税总得有公文吧?空口白牙就想加税,谁信你的鬼话!”
税吏被问得一噎,随即从怀里掏出张折叠的公文,纸是上好的宣纸,却带着股油墨的腥气。
他抖开公文,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末尾盖着个鲜红的印章:“这是新上任的盐道大人批的公文,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星尘河沿岸私盐税银统加一倍,你们红绳坡也不例外!”
他用手指点着印章:“看清楚了,这可是盐道衙门的印,敢质疑官府公文?你小子是活腻了!”
老马凑过去眯着眼看,突然往公文上撒了把细盐,盐粒落在印章上,没一会儿就把朱砂印晕开了圈灰边。
“这印是假的!”
老马的声音发颤,指着印章边角“”“去年盐道大人巡查盐井时,我亲眼见他盖印,真印的边角有个小缺口,是当年刻章时崩的,你这印干干净净的,分明是伪造的!”
盐工们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附和:“对!我们也见过真印,确实有缺口!”“这税吏怕不是和盐帮一伙的,想骗我们的盐!”
税吏的脸色“唰”地沉了,把铁秤往石桌上一摔,秤砣“哐当”砸出个坑:“胡说八道!我看你们是故意抗税!”
他身后的官差立刻拔刀,刀光在晨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给我搜!把他们的账本、盐引全搜出来,我就不信找不出私通盐匪的证据!”
几个官差撸着袖子就往盐仓闯,被护货队的人拦住,双方推搡起来,盐粒撒了满地。
穿蓑衣的人悄悄凑到苏辙耳边,声音压得极低:“这税吏叫‘白算盘,是盐蝎子的表兄,专替盐帮干脏活。
老盐工说他去年在下游勒索盐商,逼得三家盐铺关了门,收的税银全进了自己腰包。”
他往白算盘的官服瞥了眼:“你看他腰间的玉佩,成色极好,哪是个小税吏能戴的?定是分了盐帮的赃款。”
苏辙心里一凛,往盐仓的暗格里塞了本真账本——那里面记着红绳坡历年的盐产量和缴税记录,绝不能被搜走。
“大家都来看这公文!”
苏辙突然举起假公文,对着阳光照:“真公文的纸里掺了麻丝,能看见纤维,这纸光溜溜的,是最次的生宣,官府才不会用这种纸写公文!”
他又指着上面的字迹:“盐道大人是举人出身,字
第878章 铁秤[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