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类我。”
帐外的雨声似乎陡然变大,冯章的眼眶热了起来。他自幼随父亲研读兵法,却总被同僚嘲笑是 “文弱书生”,连来将军也只让他做些文书工作。原来父亲早就在为他铺路,那些深夜教他辨认粮草成色、绘制舆图的时光,并非无意为之。
“将军,雨势更大了。” 冯欣掀帘而入,见冯章对着一张纸出神,欲言又止。
冯章将麻纸郑重地塞进贴身处,站起身时眼神已截然不同:“冯欣,去查各营粮草数目,按父亲手札里的法子重新编排。”
冯欣猛地抬头:“可来将军让我们明日卯时必须出关,此刻查粮怕是……”
“爹说过,打仗先打粮。” 冯章打断他,指尖叩着案上的舆图,“你看这甘谷山西侧的桃林塞,地势险要,历来是囤积粮草的重地。我军连日急行,粮草只够三日之用,来将军急于出关与主力汇合,却不知早已落入敌军算计。”
冯欣凑近舆图,只见冯章用朱砂笔圈出桃林塞的位置:“将军是说,敌军在桃林塞藏了粮草?”
“不仅是藏粮。” 冯章指尖划过一条虚线,“此处有涧水环绕,若敌军决堤放水,我军困在谷中便是死路一条。父亲在《陇右策》里写过,建武六年平定隗嚣时,就是用的这招困敌之术。”
帐外传来一阵骚动,有士兵来报,后营的粮草车陷进泥里,几袋粟米被雨水泡得发胀。冯章皱起眉,快步走出帐外,只见几个士兵正费力地拖拽粮车,浸透的粟米顺着麻袋缝隙往外漏,在泥地里积成一滩滩黄渍。
“都愣着干什么?” 冯章厉声喝道,“把完好的粮袋搬到高处,破损的立刻晾晒!派十个人去附近村落买陶罐,把湿米分装起来,再找些草木灰吸干水分!”
他有条不紊地调度着,冯欣看得目瞪口呆。往日里这个总捧着兵书的公子哥,此刻眼神锐利如刀,指挥士兵时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有个老兵嘟囔着 “这点米还救什么命”,被冯章瞪了一眼:“一粒米就是一条命,当年昆阳之战,光武帝就是靠省下的三升米撑到了援军。”
士兵们被他的气势震慑,纷纷埋头忙活起来。冯章蹲下身查看粮袋,忽然发现麻袋的针脚格外稀疏,他拽过一根线头轻轻一扯,整个袋口竟散开了。“不对!” 他脸色骤变,“这些粮草被动过手脚!”
冯欣连忙捡起散落的粟米,放在鼻尖一闻:“有霉味!是陈年旧粮掺了新米!”
冯章猛地站起身,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来将军的粮草队定是被换了包。传我将令,今夜三更,随我去桃林塞!”
三更时分,雨势渐歇。冯章挑选了三十名精壮士兵,每人腰间别着两把短刀,背着羊皮囊的水袋,悄无声息地摸向桃林塞。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亮了陡峭的山路,两侧的桃林在夜风中簌簌作响,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
“将军,前面就是敌军的哨卡了。” 前锋压低声音禀报。冯章借着树影望去,只见两座巨石之间搭着木寨,四个守卫正围着篝火打盹,腰间的铜铃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从箭囊里抽出三支短箭。夜风忽然转向,带着桃叶的清香吹向哨卡,冯章眼中精光一闪,三支短箭同时射出,精准地打在守卫们的膝盖上。惨叫声还没出口,士兵们已如狸猫般扑上去,用麻布堵住了他们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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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粮仓在哪?” 冯章用刀抵住一个守卫的咽喉。那人哆哆嗦嗦地指向山坳深处:“在…… 在关帝庙后面的地窖里,有…… 有两百精兵看守。”
冯章示意士兵将俘虏捆好,用杂草掩盖起来。他看着关帝庙的方向,那里隐约有灯火晃动,“两百人?” 他冷笑一声,“看来敌军是把宝都押在这儿了。”
他转头对冯欣道:“你带十人去西侧山腰,把预先准备的硫磺粉撒在顺风处,听到号炮就点火。记住,烟要大,动静要足。” 又对另一名队长说:“你带十人从东侧绕过去,看到火光就擂鼓呐喊,装作主力进攻的样子。”
“那将军您呢?” 冯欣急道。
“我带剩下的人去取粮草。” 冯章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我们的目的是粮,不是杀人。拖延住他们就行。”
分派完毕,冯章带着士兵借着月色摸到关帝庙后墙。墙头上的守卫打着哈欠,根本没注意到墙根下蠕动的黑影。冯章做了个手势,两名士兵甩出带铁钩的绳索,悄无声息地攀上墙头,捂住守卫的嘴拖了下来。
地窖的入口藏在神像后面,掀开沉重的石板,一股粮食的香气混杂着霉味扑面而来。冯章点亮火折子,只见地窖里整齐地码着数百个粮袋,墙角还堆着几排木桶,里面装着菜籽油和盐巴。
“快,搬!” 冯章低喝一声,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震天的鼓声,紧接着是熊熊火光冲天而起,伴随着喊杀声和铜锣声。
“将军,成了!” 一名士兵兴奋地说。
冯章却皱起眉:“不对,动静太大了,会引来援军的。加快速度,每人扛两袋就走!”
话音未落,地窖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粗哑的声音吼道:“不好,中了调虎离山计!快回地窖!”
冯章眼神一凛:“撤!” 他最后一个爬出地窖,刚要盖石板,就见十几个敌军举着长矛冲了过来。他猛地将石板推向对方,趁着敌军躲闪的空隙,翻身跃上墙头。
“抓住他!那是汉军的将领!” 敌军嘶吼着追上来。冯章回头一箭射穿领头者的手腕,借力跃下墙头,与早已等候在外面的士兵汇合。
“将军,往哪走?”
冯章望着火光最盛的方向:“去西侧山腰,跟冯欣汇合!”
他们在桃林里穿梭,身后的追兵紧咬不放。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冯欣带着人迎了上来:“将军,快走!我已经让人把粮草先运走了!”
“敌军追得紧,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冯章看着越来越近的火把,忽然指向一处陡坡,“把油桶扔下去!”
士兵们立刻将几桶菜籽油滚下陡坡,冯章拉弓搭箭,火箭精准地射中油桶。刹那间,陡坡变成一片火海,追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走!” 冯章一挥手,众人沿着小路疾奔。当他们回到营地时,天已蒙蒙亮。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士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冯欣清点数目,激动地禀报:“将军,足足有三百石粟米,还有五十桶油盐!够咱们全军吃半个月了!”
冯章正擦拭着父亲的铠甲,闻言只是淡淡点头:“派人把一半粮草送到来将军主营,就说是…… 意外收获。”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马蹄声,来将军的亲卫闯了进来,厉声喝道:“冯章接令!来将军命你即刻押送粮草前往主营,贻误军机者,斩!”
冯章站起身,将《陇右策》揣进怀里,平静地说:“告诉来将军,粮草随后就到。另外,提醒他当心桃林塞的伏兵,我已派人在谷口设下标记。”
亲卫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策马离去。冯欣忧心忡忡:“将军,来将军怕是会怪罪您抗命。”
冯章抚摸着铠甲上的纹路,晨光透过帐帘照在他脸上,映出与父亲如出一辙的坚毅:“爹说过,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只要能打胜仗,挨几句骂又何妨?”
三日后,来将军的捷报传回营地。汉军果然在谷口识破敌军埋伏,反败为胜。捷报末尾特别提到:“冯章调度粮草有功,其智堪比其父冯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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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打仗先打粮[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