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腹喝容易呛着。”
说着便唤侍从添了些温热的梅子汤,呈到阿卓面前。阿卓抬头时,正撞见她眼底温和的笑意,全无半分嘲弄,倒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登高本就因人而异。比起翻山,悬空之感确是另一回事……若日后真要登楼,我让人多设几层护栏便是。”
“谢主公。”
阿卓低头抿了口梅子汤,酸甜的滋味冲淡了酒意,也压下了那点窘迫。只觉得心中暖意,比刚才更甚了几分。
下一支签,抽到“惧醉一杯”。
张飞立刻指着赵云大笑:“这杯该给子龙喝!”
赵云温然一笑,浅酌一口:“我确实不擅长饮酒,让诸位见笑了。”
酒筹不断流转,终于又到了王镜手中。她抽出一支,看了后笑道:“普席一杯。”
这便是说在座的所有人都要一起饮酒。众人纷纷举杯,酒盏相碰的脆响此起彼伏,烛光映着一张张或醉或笑的脸,文臣的温雅、武将的豪迈、少年的灵动、长者的宽厚,都在这觥筹交错间展露无遗。
酒令还在继续,笑声、劝酒声、丝竹声混杂在一起,漫过雕花的窗棂,飘向夜空中的一轮明月。这夜的靖国公府,满座风流,皆是尽兴。
……
王镜的目光掠过喧闹的席间,落在了不远处的陈登身上。
他正专心致志地对付面前的一尾清蒸鲫鱼。
银白的鱼肉被细心拆去了主骨,蘸着少许姜醋汁,吃得正香,连嘴角沾了点汤汁都没察觉。
手边那碟蜜炙鹿肉更是诱人,琥珀色的肉汁裹着切得匀称的肉块,他取了张薄如蝉翼的麦饼,夹上两块鹿肉,卷成紧实的一卷,吃得满口生津,面前的鲫鱼已然下去了大半。
察觉到王镜的视线,他抬起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主公府里的厨子真是好手艺,这鱼鲜得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鹿肉也甜而不腻,实在是……没忍住。”
王镜朗声笑了:“你喜欢就多吃些,如今你在翊京任职,离得近了,往后想解馋,尽管来府里便是,还怕缺了你这一口吃的?”
陈登眼睛一亮,欣然应道:“那便多谢主公了!”
此时夜风带着些许凉意拂过,王镜只觉额头泛起一层微热,方才饮下的几杯酒意渐渐涌了上来。
她瞥了眼陈登面前摆着的生腌醉蟹,眉头微蹙,叮嘱道:“这些生冷之物,你少吃些。”
陈登嘴上应着,眼神却依依不舍地瞟向那盘红亮诱人的醉蟹一副痛惜模样。
王镜失笑,不再多言,起身离席。
“主公?”荀彧抬眸。
“无妨,我去醒醒酒,你们继续。”她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跟随。
…
穿过垂落的锦帘,喧闹声顿时被隔绝在外,庭院里只剩下虫鸣与晚风。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洒在青砖地上,映出一片朦胧的银辉。
王镜漫步至庭院深处,远远望见一道清瘦身影立于月下。
贾诩一袭青灰色衣袍,负手而立,他微微仰着头,月光洒在他肩上,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沉静。
“文和怎的独自在此?”王镜走近,轻声问道。
贾诩闻声一怔,转过身,拱手行礼,“主公。方才饮了几杯酒,席间太过热闹,便出来透口气。”
王镜站到他身旁,莞尔:“今日大喜,你功不可没。”
贾诩轻轻摇了摇头:“主公谬赞了,诩不过是尽了分内之事。倒是主公,如今晋封国公,位极人臣,可曾想过日后之路?”
王镜抬眼望向星空,繁星如棋,点缀在墨蓝色的天幕上。“国公之位,于我而言,既是荣耀,也是责任。文和可有教我?”
“树大招风。”沉默片刻,贾诩终是开口,声音低沉,“今日宴上那些谄媚之人……”
他顿了顿,目光变得锐利,“他日未必不会成为隐患。”
王镜缓缓点头:“我明白。高处不胜寒。”
贾诩轻叹:“主公仁厚,但乱世之中,过仁则危。还望多加谨慎。”
王镜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道:“有你在侧,我心甚安。”指尖不经意触到贾诩衣料下微隆的肩胛,这动作里没有君臣的疏离,倒像是老友间的默契。
正说话间,远处传来脚步声,荀彧与郭嘉一前一后走了过来。
“主公原来在这。”
荀彧手里捧着一件素色披风,轻轻为王镜披上,“夏夜露重,当心着凉。”
郭嘉跟在后头,眼睛微眯笑道:“主公莫不是想拉着文和一起躲酒?”
王镜眉梢微挑,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就你难缠。我不过是出来吹吹风,哪有躲酒的道理?”
她抬手,不轻不重敲了下郭嘉的额头。
郭嘉捂着额头,故意拖长了声调,“主公好生狠心——”
众人皆忍俊不禁,王镜转向静立一旁的贾诩,轻轻拽住他的广袖。“走吧,陪我喝一杯。”
贾诩露出浅淡却真切的笑意:“主公相邀,诩敢不从命。”
几人并肩而行,重新回到灯火通明的宴席中。
荀彧替王镜拢了拢披风,郭嘉还在念叨着要罚主公三杯,贾诩则安静地走在王镜身侧。
夜风拂过,卷起衣袂翩跹,远处的笙箫声依旧悠扬,夜未央,乐未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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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长乐未央[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