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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两个理工女[2/2页]

我的人生手帐 杨庆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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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早,杨光抱着毛笔和墨汁来了。大白纸铺在地上,他手腕悬得笔直,“对党委的一些意见”八个字写得力透纸背。吕茵站在旁边念,声音清亮,阳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杨光握笔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周围很快围满了人,有人帮着抻纸,有人小声附和,晨露落在纸上,洇开了几个字的边角,倒添了几分锐气。
     大字报一贴出去,石头楼的墙就成了新的战场。不到半天,又多出好几张,红色的标题在阳光下晃眼。吕茵站在人群里,听着身后有人念她写的句子,脸颊红得像要烧起来。柳薇拽着她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你看,文字真能当枪使。”
     那阵子,她俩写得更疯了。吕茵写家乡的河,木船划过水面时“像句没说完的诗”;柳薇写外婆的石榴树,“秋天掉在地上的果子,裂开的缝里能看见星星”。稿纸堆得比课本还高,信封上贴满邮票,寄往北京、上海的杂志社。然后就是等,等那些印着“稿件不拟采用”的信封被退回来,等偶尔夹杂在里面的退稿信——编辑的字迹大多温和,说“有灵气,但尚需打磨”。
     吕茵会把退稿信夹在《收获》里,翻来覆去地看;柳薇则把稿子重抄一遍,改到纸页发皱。有次熄灯后,她们俩在被窝里打着手电,柳薇带着哭腔说:“是不是我们写得太糟了?”吕茵没说话,只听见纸张翻动的沙沙声,过了会儿,她轻声说:“汪曾祺说,写作是件苦事,但苦里头有甜。”
     后来毕业了,她俩都进了电力系统,成了别人口中“祖国的电力事业接班人”。吕茵去了电力职工大学,对着学生们总会讲些小说的精彩语句,引来学生们惊羡的目光。柳薇在公司的简报里,偶尔会在角落添几句小诗,描述公司愿景,引来员工们的盛赞。
     前阵子刷微信,看见柳薇发了条朋友圈,附了张短文截图,字里行间全是雀跃:“没想到年轻时写的碎碎念,真的被作家写进小说里了。”下面配了张照片,是她和吕茵的合影,两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站在书架前,手里捧着本翻旧了的《收获》,笑得像当年在阅览室里那样,眼里有光。
     我忽然想起那个打水房的故事。或许对吕茵和柳薇来说,她们从不需要谁来拧开杯子——她们自己就能用文字,把生活里那些紧涩的时刻,拧出甜来。那团1978年秋天点燃的火,没燎原,却也没熄灭,就那么在岁月里温着,成了她们俩心里永不褪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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