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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那万年冰封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化,只是那沉静如渊的眼眸深处,仿佛有极其细微的光,轻轻闪烁了一下,如同寒夜星子落入深潭,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
     他极其轻微地颔首,重新退回到那片守护的阴影里,身形挺直如初,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带着温度的互动从未发生。
     殿内,暖融的灯火依旧,丝竹声悠扬。绥安抱着玉兔,揣着锦囊,重新坐回母后身边,小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幸福。苏景曜看着妹妹,又看了一眼阴影中沉默如山的明渊,端起酒杯,无声地饮尽。那杯酒,似乎比刚才更暖了些。
     窗外,深沉的夜幕下,皇城静谧,唯有安宁宫窗棂透出的暖光,和那无声飘落的细雪,共同守护着这一方小小的、珍贵的团圆。
     春节的喧嚣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满城碎雪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硝烟气息。安宁宫庭院里,那层厚厚的银装被宫人扫去了大半,露出湿润的青石板和几处顽强探出头的嫩绿草芽。廊檐下的大红宫灯依旧挂着,只是那红艳艳的光晕在清冷的晨光里,似乎也沉淀了几分。
     绥安穿着件鹅黄色的夹袄,领口和袖口滚着柔软的兔毛,衬得小脸愈发粉嫩。她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小脚丫悬空晃荡着,手里捧着那个装着压岁钱和黑色石子的锦囊。她小心翼翼地将锦囊里的东西倒在小几上——几枚光亮的铜钱,一对温润的羊脂白玉兔,还有那颗乌黑光滑、来自落鹰峡河滩的石头。
     她伸出白嫩的手指,轻轻拿起那颗黑石头。入手依旧是冰凉的触感,光滑得像被水流抚摸过千万次。她把它凑到眼前,仔细端详着。石头很小,很普通,没有玉兔的温润光泽,也没有铜钱的叮当声响,可她却觉得它格外特别。这是明渊哥哥给的。是落鹰峡的石头。是哥哥和明渊哥哥都去过的地方。
     “明渊哥哥,”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如同雕塑般静立的灰色身影,“落鹰峡的河滩……都是这样的石头吗?”
     明渊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石子上,又缓缓抬起,看向庭院里残留的积雪。他沉默片刻,低沉的声音响起:“是。河滩上,铺满了石头。大的,小的,圆的,扁的。被水冲刷,被风吹拂。”
     “那……水很冷吗?”绥安追问,小脸上带着好奇。
     “冷。”明渊的声音没有起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质感,“刺骨。”
     绥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仿佛那刺骨的寒意透过石头传递了过来。她握紧了石头,又看向那对温润的玉兔,小脑袋里似乎在进行着某种比较。最终,她小心翼翼地将那颗黑石头放回锦囊,和玉兔放在一起,贴身收好。
     “殿下,”一个宫女端着托盘走来,上面放着一碗温热的牛乳羹,“该用早膳了。”
     绥安点点头,跳下美人靠,跟着宫女往殿内走。走了几步,她又回头看了一眼明渊。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沉静地望着庭院深处,那里有几株腊梅,在残雪中绽开点点嫩黄的花苞。
     午后,阳光难得地穿透了连日阴沉的云层,洒下些许暖意。苏景曜提议去御花园走走,看看雪后初霁的景致。绥安立刻欢呼雀跃,裹上厚厚的斗篷,像只小企鹅般蹦蹦跳跳地跟着哥哥出门。明渊无声地跟在后面,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御花园里,积雪尚未完全消融,覆盖在假山、亭台和枯枝上,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白光。几株早开的迎春花,顶着残雪,怯生生地探出嫩黄的花蕊。空气清冽,带着雪水和泥土混合的气息。
     绥安被园子里一处厚厚的雪堆吸引了。那雪堆在阳光照射下,边缘已经开始融化,露出底下湿润的泥土,但中间部分依旧洁白松软。
     “曜哥哥!堆雪人!”绥安指着雪堆,大眼睛亮晶晶的。
     苏景曜看着妹妹兴奋的小脸,又看看那堆雪,无奈地笑了笑:“这雪都脏了,堆出来不好看。等下次下大雪,哥哥给你堆个大的!”
     “不嘛!就现在!”绥安不依,小嘴撅了起来。
     苏景曜拗不过她,只好蹲下身,用手拢起还算干净的雪,勉强团了个小小的雪球:“喏,雪人的头。”
     绥安立刻开心地凑过去,也学着哥哥的样子,伸出小手去抓雪。冰冷的雪接触到温热的皮肤,她“嘶”地吸了口气,小手缩了一下,但很快又伸出去,笨拙地团着雪,想给雪人做个身子。小手很快冻得通红。
     明渊站在几步外,目光沉静地看着。他没有上前帮忙,也没有阻止。只是当绥安的小手再次因为冰冷而瑟缩时,他极其自然地解下自己腰间一个不起眼的、用厚实粗布缝制的、巴掌大的小袋,递了过去。
     绥安好奇地接过小袋,入手温热。她打开一看,里面是几块小小的、深褐色的东西,散发着一种奇特的、带着点辛辣的草木香气。
     “这是什么呀?”绥安捏起一块,好奇地问。
     “药膏。”明渊的声音低沉,“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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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绥安似懂非懂,但小袋的温热和那好闻的气味让她很舒服。她学着明渊的样子,把一块药膏放在冻红的手心,轻轻搓了搓。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从掌心蔓延开来,驱散了刺骨的寒意,还带着一种清爽的感觉。
     “暖暖的!”绥安惊喜地笑起来,小手也不那么怕冷了,继续兴致勃勃地团着雪球。
     苏景曜看着妹妹手中的小药袋,又看看明渊。那药膏的气味他很熟悉,是北境军中常用的、驱寒活血的伤药,带着一种粗粝的草木气息。他眼神微动,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帮绥安堆着那个小小的、歪歪扭扭的雪人。
     又过了两日,午后的安宁宫小厨房里,飘散着诱人的甜香。绥安像只循着香味的小猫,悄悄溜了进去。灶台上,刚蒸好一笼热气腾腾的梅花糕,粉白相间,做成梅花形状,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的米香和糖香。

第204章[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