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着未消化的食物残渣，狼狈不堪。冰凉的大理石台面贴着滚烫的额头，镜子里映出一张苍白、布满冷汗的脸，眼角甚至因为剧烈的呕吐而泛出生理性的泪光。什么商界新贵，什么百亿蓝图，在这一刻都抵不过身体最原始的抗议。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拼命拍打脸颊，试图驱散眩晕和恶心，看着镜中狼狈的自己，嘴角扯出一抹苦涩又自嘲的弧度——这就是扎根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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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息稍定，他整理好仪容，深吸一口气，重新挂上无懈可击的笑容，推门走了出去。刚出洗手间，便看到林晚秋倚在走廊稍暗的壁灯下等着他。暖黄的灯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温柔的阴影，她什么也没问，只是快步上前，温热柔软的手紧紧握住了他冰凉且微微颤抖的手，一股坚定的力量瞬间传递过来。她指尖的温暖和他掌心的冰凉形成鲜明对比。
“撑住。”她低声说，只有两个字，却重逾千钧。她迅速从手包里拿出一小瓶解酒的蜂蜜柠檬汁，拧开塞到他手里，“喝两口，压一压。”
周明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仰头灌下几口酸甜微凉的液体，胃里的翻腾稍稍平息。他反手握紧她的手，如同抓住唯一的浮木，汲取着她传递过来的力量。两人相携着，重新走回那个弥漫着权力与酒精气息的战场。
酒局持续到深夜。当几位领导终于面露倦色，表示“尽兴”时，周明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全靠强大的意志力支撑着最后的清醒。林晚秋安排司机将各位领导一一送上车。临别前，周明强撑着与每一位握手告别，笑容真诚而略带疲惫。沈静早已准备好，将几个外观低调却分量十足的黑色真皮手提袋，不着痕迹地放入每位领导座驾的后备箱。“一点家乡的‘土特产，不成敬意，感谢领导们今晚的宝贵时间。”周明的语气把握得恰到好处，真诚而不谄媚。对方往往只是微微颔首，眼神交汇间一切尽在不言中。
最后一辆黑色奥迪A8的尾灯消失在夜色中。紧绷的弦骤然松弛，周明再也支撑不住，身体晃了晃，沉重地靠在了林晚秋纤细却坚韧的肩膀上。浓烈的酒气瞬间将她包围，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和疲惫的气息。
“晚秋……”他声音沙哑模糊，带着浓浓的醉意和依赖。
林晚秋心疼地蹙紧了秀气的眉，抬手用指尖轻轻拂开他额前被冷汗濡湿的碎发，动作温柔得像羽毛拂过。“傻子，逞什么能。”她低声嗔怪，语气里却满是疼惜。她费力地架住他几乎全部压过来的重量，对等候在旁的司机道：“回我公寓。”
车子平稳地驶入京城核心地段一处闹中取静的高档公寓地下车库。司机帮忙将几乎不省人事的周明扶进顶层宽敞奢华的公寓。林晚秋谢过司机，关上门，看着瘫倒在客厅沙发上、领带歪斜、西装皱巴巴的周明，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蹲下身，先小心翼翼地帮他解开勒紧的领带，松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纽扣。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颈间温热的皮肤，让她心跳漏了一拍。接着是皮鞋和袜子。她费力地抬起他的腿，脱掉沉重的皮鞋，露出有些疲惫的脚。整个过程，周明只是含糊地哼了几声，任由她摆布。
看着这个在商场上翻云覆雨、此刻却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沙发上的男人，林晚秋眼中情绪复杂。她咬了咬唇，最终弯下腰，双臂穿过他的腋下和膝弯，用尽全身力气，才将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半拖半抱地挪进了主卧那张宽大的床上。
替他盖好薄被，林晚秋站在床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沉睡中的周明眉头微蹙，似乎梦里也在应对着什么难题，少了平日的锐利锋芒，倒显出几分难得的脆弱。她抬手，指尖轻轻描摹过他挺拔的鼻梁轮廓，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去浴室拿了热毛巾，仔细地替他擦拭了脸和脖子。
做完这一切，她也感到了深深的疲惫。她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一角，轻轻地躺了进去，隔着半臂的距离，侧身望着周明沉静的睡颜。窗外城市的霓虹透过轻薄的纱帘，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她伸出手，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他放在被子外的一只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清晨的阳光，带着初春的暖意，透过高档公寓巨大的落地窗，温柔地洒满卧室。周明是在一阵宿醉后的头痛欲裂中醒来的。意识回笼的瞬间，他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极其奢华的天花板吊顶。
“醒了？”一个带着刚睡醒慵懒沙哑、却无比熟悉的女声在身侧响起。
周明猛地转头。林晚秋就躺在他身边，穿着丝质的藕荷色睡袍，乌黑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正单手支着头，含笑看着他，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促狭和毫不掩饰的温柔。晨光勾勒着她精致的轮廓，美得惊心动魄。
“呃……晚秋？这是……”周明一时间有些懵，昨晚断片前的记忆碎片汹涌回笼，酒局、呕吐、握手、上车……最后停留在他靠在她肩头的画面。他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身上是陌生的深蓝色丝质睡衣，西装外套和衬衫整齐地挂在旁边的衣架上。
“别看了，”林晚秋轻笑出声，掀开被子起身，睡袍下摆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昨晚某人醉得像滩泥，吐得昏天暗地，我总不能让你穿着那身酒气熏天的衣服睡吧？放心，闭着眼换的，没占你便宜。”她语气自然，脸颊却飞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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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赤着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走到周明这边，很自然地伸手将他拉起来。“浴室里给你放了新的牙刷毛巾，热水放好了，先去洗洗，去去酒气。”她推着他往主卧配套的奢华浴室走，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嘴里还念叨着，“宿醉后洗个热水澡最舒服了，水温我调好了，别烫着。”
周明被她半推半送地弄进雾气氤氲的浴室，看着镜台上摆放整齐的全新高端洗漱用品，心头涌起一股奇异的暖流。这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手腕通天的女人，此刻像个细心的小妻子。他拧开花洒，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也冲散了最后一丝混沌和尴尬。
等他擦着头发，带着一身清爽的水汽走出浴室时，一股诱人的食物香气已经飘满了客厅。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林晚秋系着一条素雅的围裙，正专注地煎着鸡蛋。阳光透过窗户，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光，平底锅里滋滋作响，旁边的小锅里温着牛奶，烤面包机弹出两片焦黄酥脆的吐司。她利落地将煎蛋盛入白瓷盘，又夹起吐司放好，再倒上两杯温热的牛奶。
“愣着干嘛？过来吃啊，宿醉后得吃点东西垫垫胃。”她回头招呼他，笑容明媚，眼波流转间尽是温柔。
周明走过去，看着吧台上简单却充满烟火气的早餐，再看看眼前褪去所有凌厉、只剩下温婉美丽的女人，心中某个角落被狠狠触动。他走过去，没有立刻坐下，而是伸出双臂，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清香的发顶。
“晚秋，”他的声音带着沐浴后的清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在她耳边低语，“谢谢。”手臂收紧，将她更密实地拥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体的温暖和柔软。
林晚秋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抱着，唇角勾起甜蜜的弧度。她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背，嗔道：“行了，大清早的，肉麻。快吃饭，凉了不好吃。”语气却是软糯的。
两人安静地吃完早餐。牛奶温热，煎蛋边缘焦脆内里溏心，吐司麦香十足。没有山珍海味，却比任何珍馐都熨帖肠胃，温暖人心。
临出门前，周明换回了沈静一早送来的崭新西装。林晚秋像送丈夫出门的妻子，替他仔细抚平肩头一丝不存在的褶皱，又抬手正了正他的领带，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喉结。
“晚上…还来吗？”她仰着脸看他，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丝期待。
周明低头，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轻柔的一吻，带着牛奶和阳光的味道：“看情况，等我电话。”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玄关，步伐重新变得沉稳有力，仿佛昨夜那个狼狈的身影从未存在过。
几天后，周明正在启明投资顶层办公室，对着B座设计部提交上来的新工位规划图沉思。手机响起，是叶蓁蓁。
“老板！”叶蓁蓁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一丝尘埃落定的轻松，“批了！规划委那边正式批复，我们看中的那块地——就是准备做第一个‘启明·安居试点项目的那块，用地性质调整和规划许可，全批下来了！”
周明握着手机，动作顿了一下。眼前瞬间闪过雍福会刺眼的灯光、茅台灼烧喉咙的刺痛、洗手间镜子里那张惨白冒汗的脸、以及黑色手提袋放入后备箱的画面……所有的不适、强撑、算计与付出，在这一刻似乎都有了具象的回音。
他抬手，用力揉了揉依旧有些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嘴角却缓缓勾起一个复杂难辨的弧度，有释然，有疲惫，也有一切尽在掌握的锐利。
“知道了。”他的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太多情绪，“通知启明建设所有高管，包括赵山河、顾远，还有新到任的成本总监、工程总监，明天上午九点，C座14层大会议室开会。议题：启明·安居项目——正式启动。”
“是！老板！”叶蓁蓁的声音铿锵有力。
放下电话，周明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启明科技B座崭新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楼下街道车水马龙。他目光投向远方那片刚刚获得“准生证”的土地方向，眼神深邃如渊。
根基已铸，代价已付。属于启明的砖瓦，即将在这座城市的脉络中，真正垒砌起来。前路，依旧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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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根基与代价[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