讼师冷静围观,他扮做审问人,哪怕再问上千遍,他仍不是真正问话那位。
这一关需要他们自己渡过。
岳全勇越着急越开不了口,郑则暗推他一把,阿勇如梦初醒。
他抬头大声道:“......回禀大老爷!我们村都同意,小人曾召集村民在土地庙商议,之后再请族中老人开祠堂公议——再不修路!我们村就没人了啊!”
讲回自己熟悉的村子,阿勇村长再开口尽管还有些磕绊,但表达渐入佳境:
“村民自愿同意,契约上的指印都是大伙儿自个儿按的,修路看病方便,年轻人娶亲变得容易......大老爷,村子得修路呀!我们想修路,自然也同意签订笋干买卖契约,小人句句属实,没有勾结压迫村民啊!”
堂下书吏挥笔不停,典史和县丞认真听审。栅栏外围观的家人听到阿勇村长在县令不耐之前终于开口,顿时心中一松。
皮肤黝黑的农家汉子言辞恳切,神态焦急祈求,县令脸色缓和。他再次厉声问道:“且问你们二人!”
“所立契约年限内,笋干按原底价收货,若市价大涨大跌,岂非全是村民吃亏,郑则该当如何?”
“道路数月修成,笋干要连收六年,村民倘若不满毁约反抗,代表村民的村长又当如何?”
岳全勇满头大汗,主动先回答:“回禀大老爷,不敢毁约!”
“郑则来收货前,山路难走,外头的人不进来、村民肩扛肩挑走去草市路也麻烦,笋干烂在山里难卖......我们村都认契约条款,是认的,我一定尽职尽职管好村民!”
阿勇落音,大堂恢复安静,县令不置一词,转而看向郑则。
笋干收货价格并非一直不变,郑则恭敬道:“回禀大人,前三年是原低价收,收货量不变;后三年上涨一文,收货量逐年递减两百斤,慢慢还以村民买卖交易自由。若大跌低过收货价,有保底价格。”
“大人,所立契约价格公道,能帮助村民顺利卖出笋干增加收入。”
阿勇村长在一旁点头赞同,契约是这样写的,大跌有保底价格。
木栅栏外旁听的周爹和讼师徐浩正却突然神色紧张,暗道坏了!话头递出去了!
果然,县令“啪”一声用力敲响惊堂木喝道:“郑则!”
郑则一惊当即叩首伏地,阿勇也低头。
修路申请书和笋干契约县令早已看过,自然知晓两份文书详细内容,他就等事主回答的这几句话。
“契约保低不保涨,市价涨、收购价却不跟涨,后三年虽涨一文,然收购量又反减。若丰年笋价暴涨,村民眼见厚利而不得,你岂非坐享其成、盘剥乡民?”
县令并非有意为难,修路好解决,但修路换笋干收购权长达六年。若契约掰扯不清、处理不当,村民容易产生纠纷动乱、引发治安不稳,徒留管治隐患啊!
周爹担忧看向小则,独家收购条款放在公堂明面,最易与盘剥乡民挂钩,县令一句话几个问题,难回答啊!
“请大人明鉴!”郑则心跳剧烈,低头回想昨日讼师对他说过的所有话,捡着相关的快速思考,“大人明鉴!契约是双方承认签字定下,并非小人盘剥乡民,村民卖笋干获利只增不减!”
“契约定价,是以丰补歉、两相保全,”市价大涨,以低价收购,然在暴跌低过收购价之时,给出保底价。“一涨一跌,一方独担暴跌之险,一方让渡暴涨之利,是契约签订共认的公平!”
他大胆抬头看向县令,四周的人尽力稳住声音说道:“且后三年收购量逐年递减,若市价大涨,村民余出笋干可正常私售高价,此条款更与压榨欺民无关。”
“大人,笋干收购粗看是小人获利,但小人同样承担了修路费用和风险,前期投入并无收益。若非立此契约,小人岂敢耗费银出资申请修路,请大人明鉴!”
身后的刑名师爷从案上文书堆里找出契约签字画押的纸张,快步低头上前,递给县令查阅。
后者看完,问阿勇村长:“岳全勇,郑则所言是否属实?你们可甘愿接受条款约束,在契约期间不违抗毁约?”
一大清早的,阳光尚未烫人,阿勇村长和郑则后背衣裳全部汗湿,是真的紧张。
阿勇连忙抬头说道:“回禀大老爷!属实,属实!我们村民都接受,老天爷的事农民说不准也管不了,丰年大涨让点利,灾年有保价,换六年稳定收入我们是愿意的。”
县令沉默看着堂两人,最后点头:“民不举、官不究。樵歌沟村长与全户村民知情并同意签订笋干收购契约,涨跌之约自为两愿。然!郑则保底之责重如山、村民同等需得遵守契约条款,哪方敢违,刑杖不饶!”
堂下跪着的两人都叩首称是。
县令说完看向县丞,县丞会意,接下来到修路一事。
“郑则!修路申请一旦通过,县衙会定下负责此路修建监督官员,一旦动土便不可停工,此中利害你可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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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则久跪膝盖发麻,他微微调整方向朝县丞这头回道:“小人知晓,小人定会让此路修成。”
师爷把工房负责的修路路线、地形勘测图等文书递送到县丞案头,后者逐一看过,放下纸张,问:
“进村道路途径一处缓坡,修路有难度,我且问你,若是修路费用超出报备钱款六十五两,你当如何?”
郑则想过这个问题,讼师让他如实回答,不可投机取巧。
“回县尊,小人不懂修路,缓坡修路如何动土,全仗工房大人勘量定夺。账面六十五两俱在,若后续钱款不足,小人定当全力补足,绝无延迟。兴工后,需调用驮畜或人力等,小人听凭安排。”
工房弓手起亲自去过樵歌沟勘测地形。文书材料俱齐。定堂期之前,户工刑三房已商议判断此路修建是否可行。
修路钱款,是修路能否进行的关键。县衙财政紧张,非官方道路不予拨款,县丞需确保申请人有足够银钱支撑道路修成。
而后,县丞又问了修路人力何来、村民是否愿意参与修建、是否会耽搁农田劳作等,堂下两人逐一回答。
县丞拿起一份文书喊道:“岳全勇。”
第234章 膝盖发麻[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