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昌最可爱啦,这回来,姑姑可给他捎来不少好玩的!”
“弟弟黏人,娘早上去舅舅家的时候,他哭着喊着也要去,娘没法子甩开他,只怕领着他一块去!”
说话间,姑侄俩已经走到厨房旁边。厨房里,陈母听到说话的动静,笑呵呵出来观望,当瞧见陈氏满面笑容归来,心里喜得开了花一般,立马颤巍巍凑到跟前,问寒问暖。
陈氏大半年不见生母,此刻再见生母,瞧其半头黑发、半头银发,心里很是哀伤岁月的流逝,但陈母见女儿华光满面,幸福从底子里散发出来,情知女儿过得不错,满心皆是安稳。
母女俩累月不见,自然有一番梯己话要说,因而很快挽着胳膊离开。沈复脱离母亲的视线范围,又难得见一回表姐陈芸,连忙跟在陈芸后头,问:“芸姐姐要去哪儿?”
陈芸红着脸道:“你们难得回来一趟,多半是要住几日的,祖母现在忙着与姑姑说体己话,没空为你们收拾房屋,正好我现在手头闲,不如赶紧帮你们收拾出来,省得午后再折腾!”
“那我帮云姐姐一块收拾!”
陈芸看了两眼沈复,心里暗道:‘你一个富家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平时不愁吃、不愁喝,整日粗枝大叶惯了,杂务事一律不插手,让你帮忙还不是帮倒忙!
陈芸心里头这样想,可一抬眼,看表弟沈复满脸兴致勃勃,终究还是领人进了厢房。一进厢房,陈芸立即手不停去收拾床褥,沈复见表姐无暇理会自己,一个人东走两步、西走两步,正百无聊赖的闲逛着,突然在炕几上瞧见一条书笺,顺手取过来看时,见上面写着‘秋侵人影瘦,霜染菊花肥一句。
“这是芸姐姐作的诗句?”沈复笑嘻嘻看向床边的陈芸问。
陈芸闻声,停下正忙于铺床的双手,反身往表弟沈复那里瞧,因见表弟手里握着自己忘记收起来的书笺,忽然面露羞赧,连忙快走几步到跟前,一把收了回来,“不过是闲时随便题的,也没管什么押韵不押韵,表弟是个读经求学的人,哪能入你的眼?”
刚一说完,陈芸意欲将书笺叠起来收好,可沈复眼尖手快,顺手上去抢了过来,还笑吟吟道:“唉,芸姐姐此言差矣!虽然表弟是个读经求学的人,可方才见了芸姐姐你题的这句诗,倒也觉得新颖别致,尤其是这两句末尾的瘦与肥,真真压得极妙!”
“真的吗?”陈芸有些喜出望外。
“表弟何时骗过芸姐姐?”沈复神情认真,忽而又道:“上月中旬,贾师傅布置了一道作业,让我与同窗们就春夏秋冬四季连句作对,当时,我与同窗们搜肠刮肚,愣是没想出什么好诗句,眼下见了芸姐姐这句,真是吻合了我的心意,等这回回私塾,我一定要将芸姐姐这句传给同窗们看看,顺道也让他们评鉴、评鉴您的诗才!”
陈芸心里高兴,可嘴上却说:“‘外言不入于阃,内言不出于阃。闺阁女儿随便所作,表弟一人看过便罢了,万不可再拿出去随便传阅,免得招惹非议、徒添是非!”
“那倒也是!女儿家的名声很重要!”沈复后来觉之,不好意思的附和一句,又突然看向满面春光的表姐。陈芸虽比他大了十个月,可到底还是个黄花姑娘,哪经得住他目不转睛的看,于是赶忙转了个圈,迈着小碎步走到床沿前,继续心不在焉的收拾床褥。
彼时,沈雪茹从窗棂下探个头出来,笑嘻嘻道:“怎么你们刚才还有说有笑的,忽然就没了声响呢?”
沈复瞥了一眼娇憨可爱的妹妹,嘲笑道:“怪不得古人要商量大事时,提前跟对方说一句‘小心属垣有耳,窗下立人,原来就是为了提防你这类爱听壁脚的促狭鬼!”
沈雪茹动了动眼珠子,道:“若非哥哥和芸姐姐聊天太投入,哪里会听不见雪茹走路的声音?”忽而又补充道:“哥哥要怪,就怪芸姐姐太吸引人,哥哥见了,压根顾及不到旁人!”
沈复听了面色一囧,又见陈芸也羞得面色通红,腾地站起来走到窗下,一把拿掉支起窗户的木棍,同时还冲着窗外喊:“你这讨厌鬼,人家走哪里,你跟那里,真是惹人厌恶!我告诉你,你没事不要再来打扰我和芸姐姐,眼下天正热着,你最好哪边凉快、哪边歇着去!”
沈雪茹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当觉察出哥哥话里话外不待见自己后,先是略带怒意的怨怼几句,然后很气愤的跺了跺脚,径直去厨房里找母亲陈氏告哥哥的恶状。
沈复站在窗下,听见渐行渐远的脚步声,笑着转过头来对陈芸,道:“她走了,咱们再想说什么悄悄话,也不必忌讳!”
陈芸坐在床边苦笑,平日里光见别人家的哥哥变着法哄自己妹妹,可一到了沈复这里,忽然天差地别改了个样,既不说多谦让妹妹一些,也不肯让妹妹贪一点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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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相见欢(一)[2/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