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珍时刻企盼着正月二十一日的到来,期待着父亲熟悉的面孔,能用家乡话和他说说家里的事件及她自己在这里的一些情况。她提前把准备的菜单都列好,这里的淹肉他肯定是吃不习惯的,他的肠胃不太好,但浅尝上两三份味道不是很浓重的山里特色也是需要的。
正月二十日的早晨,王琦和他父亲还有王颜先前的师傅一大早每个人开着车缓缓地上山来了,王颜的父亲把下山的路今天要再次扩宽。屋外远处下山的拐弯处重新由王琦开着铲车平土,王颜的师傅用挖机重刷靠山一边的土石崖层并填补到另一侧山林边沿上,要把拐弯处的弧度扩大,王琦的父亲来回指挥着这两个人的操作。李珍吃过早饭,见王颜的母亲抱着跳跳哼着小曲在房间里转着。
李珍:“妈,我到修路那边去看看。”
王颜的母亲:“好,你去吧?”
李珍好奇的来到这里,想着以前巧姑娘口里描述着王颜家修路的情况,这路是她结婚时修的,到现在才一年多。她走到跟前看着王琦开着铲车把拐弯处那块不耕种田地的沙土移到沿边十几米深的斜坡处,遇到沙石,车的一个轮子就悬在空里,车还用力往前推动着,王琦开车迅速胆大。李珍来到拐弯处看着王颜的师傅把路边那棵粗干却不高的松树,用挖机从树冠直接劈下,机械操作熟练和干活狠劲的样子,李珍突然意识到这些王颜是干不来的。王颜不像他父亲、王琦、更不像他师傅,所以他必须离开,他很难练出这样的技术、性格里没有他们的粗犷,做事也没有这几个人的炼达,他不适合做这些所以离开是对的。这时王颜的父亲胳膊下夹着一个喝水杯子迎面向李珍走来,“李珍,你回去给我泡杯茶。”李珍,接过杯子迅速跑回家,接好水又送来给王颜的父亲。
李珍:“爸,这路不是好着吗,怎么又突然想起修路呢?”
王颜的父亲:“这路是该扩宽一下,明天你爸不是来吗?我不想让亲家看到这上山的路陡峭狭窄,所以今天就把矿山上的活停下了,专门修路。”
李珍:“我觉得这路挺好的!”
王颜的父亲:“看来你是呆久了,看习惯了。你爸第一次来这儿走着这样的上山路,想着自己的姑娘嫁到这样的半山上,我就太没颜面了?”
李珍:“噢,我知道了!”
王颜的父亲:“你爸来让多呆几天,从今天起我这几天都呆在家里好好陪陪他。”
李珍:“大概就两三天吧。”
王颜的父亲:“九点多时我带你妈去买菜和肉,你自己琢磨一下应该买些什么菜,列个单子给我。”
李珍:“我知道了,我回去看孩子去了。”
天阴蒙蒙的,竟然漂起细细的小雨,李珍抱着孩子立于窗前望着已经拓宽修好下山的第一个拐弯处,听着下面机器的发动机声音,想着自己的父亲这会已经到了火车站,他一定拎着一个大包在候车室或车站外的广场,这是春运期间学生返校、打工人流返厂的高峰期间,想着他望着来往拥挤的人群焦急地等着上车,乘座近二十个小时火车到达目的地,下车还要换乘长途汽车,好像十多年前他送自己去上学出过一趟远门,在以后的日子里就没有。他今天再为她坐一天一夜的火车和汽车再次奔波,他的满目里有着对自己的思念,李珍流下暖暖的泪水。
午饭很丰盛,李珍简单的吃了一点,她心里又激动着自己的父亲这会应该已经坐上了火车,竟然没有了食欲。
吃完饭,跳跳睡的很香,李珍就拿出结婚还有两床未盖的新被子,把提前已准备房间的床铺好,觉得床头上边沿靠墙的地方还有一层薄薄的灰尘,就用潮湿的抹布又仔细地把整个床背和床沿再擦一边。准备的棉拖鞋放到床边,洗嗽的牙缸和牙刷和自己的同放在梳妆镜前,感觉特别亲切,还有两条浅绿色的毛巾,喝水的杯子放在床头。整理这些的这程中,她大脑里又仔细回忆着自己最近又看过那些书,因为父亲不喜欢看书,但喜欢喝着茶听着从她口里讲出来的故事。转瞬又思索着自己穿那件像样又舒适的衣服,跳跳应该穿那件浅黄色和浅粉色的背袋套装棉衣,带那顶薄毛线米黄色的帽子,她要让父亲看到她和孩子在这里生活得很好。
这段路一直修到夜幕降临才收工。李珍心里是温暖的,这家人在为她扩宽着下山的路。
第二天早上阴沉沉的天气,十点多时云层慢慢淡了下来,太阳时隐时现,还好没有下雨。一点钟李珍的父亲打电话过来说他已经到了县城,直到两点多王颜的父亲才把他接回来。在这一小时的过程中,李珍抱着孩子想着他一定在车上没吃好,甚至没吃饿肚子到现在,准备给他做碗臊子面吃,还好家里还有手工挂面。做饭的举动被王颜的母亲阻止了,由她来做,这样李珍就抱着跳跳站在旁边看着王颜的母亲做着这碗可口的面条,并一定要再放三个荷包蛋。王颜的母亲做得很仔细,待一切已备好,就只等着下面条时,李珍抱着跳跳站在大门外的门廊下,王颜的母亲觉得外面的天气有些冷想喊着她回房间,但看着她企盼与焦灼的表情还是没有吱声。就把楼上客厅的火生旺,以方便他们父女呆会坐下来聊天。
二十多分钟后,李珍看着王颜的父亲骑着摩托车带着自己的父亲满面的喜悦来到门前,父亲的手里提着一个很大的包,她看见他没有带手套。他那双粗糙的双手一定很冰冷,甚至还有裂口。这会跳跳在李珍怀里已睡得很香。
李珍:“爸,你怎么没带手套呢,手一定很冷。”
李珍的父亲:“娃长得这么好,睡着了为什么不放到床上呢。”
李珍:“我这就去放下,你快进来。”
李珍的父亲:“这包放那里呢?”
李珍:“放我房间里,你提上来,我给你先泡杯热茶。”李珍并叮嘱着王颜的母亲:“妈,可以下面条吃了。”
王颜的母亲:“也给你也煮一碗吧!”
李珍:“给我爸煮碗就行了。”
说着李珍和自己父亲来到房间,把包放到床上。李珍在卫生间水池里放了热水叮嘱他洗脸洗手,可以稍微暖和一下。她泡上家里最好的绿茶,突然觉得自己好长时间没有为父亲端茶倒水了,心理酸酸的。
李珍从包里掏出母亲给孩子缝的四身棉衣,这些都是孩子大一些时才穿的。其中一件红缎面的棉袄跳跳五岁的时候可以穿,这是姑妈缝的,缝的很细致。她可以想像得出她坐在炕头给孩子缝棉衣的形象,因为母亲常说自己的脾性像姑妈,所以她向来对自己也有着过多的宠爱。粉红色的棉袄,绿面红花花的背袋棉裤,跳跳一岁的时候可以穿,还有其它颜色的棉衣。最抢眼是这些大大小小样式各异的花鞋子,就像手工艺品,有两双棉的猪鞋和猫鞋,单鞋是大红色、玫绝色、鲜绿色的,鞋面上有一针一针的彩线绣的蜻蜓、蝴蝶、小鸟、蜈蚣等,有一双最特别的单鞋上面绣的是青蛙,青蛙的背面是鼓起来的,她知道这是母亲请村里手艺最好那位老妇人花了近一个星期的中午才网上去的,青蛙的周围还有着绿色的水草,形象非常生动。李珍把这些收起来,他知道这些鞋子跳跳根本就穿不完,这里最少有四双鞋她会珍藏起来,这一针一线都倾注着母亲对子女的爱护、思念和牵挂。还有一个大红色的毛毯,李珍心想大老远把这个也提来了,这时父亲进来了。
李珍:“我妈也太可爱了,让你把毯子也提来了!”
李珍的父亲:“这是咱们那里的讲究,你妈专门缝了两个,我觉得太大了,等你回家时候用较方便。知道你给孩子在这里也缝过了,但我也必须带呀,这是那商店里卖得最贵的一条,其实我也看不来好坏。”
李珍:“好着呢,我只是觉得让你大老远来,一路提得太多了。”
李珍的父亲:“这些棉衣都是孩子未出生前做的,有些地方扣子没有订,或衣襟留有几针没有缝,给孩子穿的时候仔细检查一下把这些地方缝好。”
李珍:“我知道了,你把水杯端上,可以暖暖手。”
李珍的父亲:“我都老大人了没有那么冷。”
李珍:“你下车吃东西了吗?”
李珍的父亲:“我在县城车站等王颜的父亲时,在附近买了块烙的饼,没想到做的味道还挺好吃的。”听到他说好吃,李珍禁不住笑了,但又心疼起他一向对自己节约。
这时王颜的母亲上来了,热情客气地说道:“亲家,先吃碗面吧,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李珍的父亲:“出了门了,就随这里吃饭习惯。”
三个人来到饭厅里,王颜母亲做的这碗面让李珍很满意。父女二人坐在桌前,李珍静静地坐在父亲旁边看着他一口一口吃着碗里的面条,他的面孔没有了自己心目中的严厉,她是个不省心的女儿磨平了他性格和言语里尖刻的棱角。她心疼地看父亲吃完面,喝完汤。
这时跳跳醒了,父女二人又来到房间看孩子。王颜的父母亲忙着手里活,给他们父女二人留下说话的空间。
窗外面这会又下起了细雨,起了冷风。李珍拉上客厅的窗帘,关上房门,房里木碳红彤彤散着微微的热。她没有开灯,房间有些昏暗,她喜欢在光线稍暗且暖暖的房间里和自己最亲的人谈话。李珍给孩子喂完奶,把孩子交给父亲,他接过自己的外孙满面的喜爱,笨拙且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怀里。
李珍:“爸,面你吃的合口吗?”
李珍的父亲:“很好!”
李珍:“那就好。”
李珍的父亲:“这小娃的眼睛真漂亮,四十多天眼睫毛就长得弯弯翘起,皮肤细白,这水土不一样,皮肤的纹路都有区别,更像个女娃。”
李珍:“你看娃哪里长得像我?”
李珍的父亲:“哪里长得都不像你!”听到这样的话,李珍哈哈地笑了起来。
李珍:“刚生下来不好看的时候像我,现在长得像他爸。不过王颜的眼珠发黄,跳跳的睛珠黑亮,这个像我。”
李珍的父亲禁不住又抚摸着跳跳的小手,用手指轻轻捏捏跳跳的手指尖。
李珍的父亲:“这么的小的娃手指长这么长,手指尖这么饱满,将来肯定是大个子,像王颜和他的父亲。”
李珍:“应该说也像你。”
李珍的父亲:“怎么会像我呢?”
李珍:“你个子也高呀!并且他以后的性格像我,那不就是像你了。”说着两人都开心地笑了。
孩子望着自己外公一段时间后,不再好奇了,就哭闹了起来。李珍接过孩子,但自己父亲的双目始终都没离开孩子面庞。
李珍的父亲:“看见你和跳跳挺好的,我挺安慰的。”
李珍:“我会很好的,家里我爷怎么样了?”
李珍的父亲:“情况不好,我本来想早些来又怕他有个意外,我出来的时候专门为他剃了头。”
李珍:“我怀孕的时候,他每天下午坐在五叔家门口的石墩上,一个人声音哄亮地唱着秦腔。”
李珍的父亲:“现在不行了,但还是每天中午听一个小时的戏曲,这是他一生的爱好。”
李珍:“他唱得那么好,可惜没有传授给你们兄弟姐妹中任何一个。”
李珍的父亲:“唱戏是很苦的,没有一定的爱好,是经不住那行当的苦练。早些年时候他学艺吃尽了苦头,不愿让子女再遭那个罪!”
李珍:“怎么会病得这么快。”
李珍的父亲:“去年秋天的时候我带他去体检,医生说他身体很健康。十一月份分家里的老宅子,兄弟间的不和睦气着了他,他的精神再不如以前。冬天遇上这多年没有的低温和大雪,腊月末兄弟妯娌们聚在一块矛盾就来了,伤透了他的心。有点精神就在家里骂,并开始交待着他活不出一个月了。”
李珍:“怎么会这样,有什么还要争的?”
李珍的父亲:“家庭一定要和睦,兄弟之间不要为那点利益或过去的一些困苦而争吵,学会谦让,学着吃亏。可问题的就是你个人做事的方法和观点只能相对于你自己,你并不能影响到你其他兄弟。”
李珍:“这些我懂!”
李珍的父亲:“你嫁得这么远,我看得出他们家待你不错,要好好珍惜。如果家里有什么不公觉得自己受委屈了,多体谅王颜父母的难处,不要去计较,有些事是你永远也计较不来的。我只盼你和跳跳好好的!”
李珍:“我妈呢,是不是时常想起我在家里抹眼泪?”
李珍的父亲:“那是她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又没有喜欢看的电视剧,一个人孤单就开始想你们姐弟俩有时抹眼泪,所以我时常催她出去逛逛,有个说闲话的人她就不乱想了。”
李珍:“我弟过年给你钱了吗?”
李珍的父亲:“给了。”
李珍:“是不是只给了一点?”
李珍的父亲:“是不多,他也有自己的开销。”
李珍:“你要跟他要,要不然他会花光的,他从来都不够自觉!”
李珍的父亲:“好了,行了,那是家里的事,操心好你的日子就行了。他现在要买房子、娶媳妇他自己本身也是有压力的,我向来都不苛求你们俩任何一个。我给你们也添不了什么,你们要学会打理好自己的生活,过得高兴就好。”
李珍:“我又多事了。”
李珍的父亲:“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听见我两个娃开心地笑声,吵得我中午里半小时的小睡都不得安宁!”
这样父女断断续续一句接一句的对话,谈着家里的亲人,村里的乡亲、父亲要好的朋友等,看看时间已经都六点半,王颜的父亲推门进来,满面悦色接过跳跳,招呼着下去吃晚饭。
李珍的父亲:“下午那碗面吃得我还饱饱的。”
李珍:“这晚饭一定要吃的,我们好不容易可以坐在一块吃顿饭,你可以吃点菜,喝点酒。王颜的父亲肯定要和你喝几杯,你可以少喝点。”
李珍的父亲:“那行。”
这顿饭拒绝了这里待客的十二碗肉,成了十份热菜,五个肉菜,五个素菜。李珍从心底里感激王颜母亲为自己父亲到来,饭做的如此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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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父爱[1/2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