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川暗松一口气,移开盯着车门的眼睛,揉揉发涨的眼睛,努力适应这时而昏暗时而亮堂的环境。
眼角余光不经意的扫过对面那本该空荡荡的座椅,如被捏住喉咙的幼鸟,许安川心中一窒。
他们,不!是它们还是来了!
披着褴褛红衫的怪笑驼背老人;头顶半个破碎黑陶罐的坡脚矮子;手持一本满是灰尘古书的穷酸儒生;脏发蒙面的女人脖子上带着一副厚重枷锁,脚上套着长长的锁链。一身将军盔甲的人戴着半苦半笑的黄金面具。
五个一看便是极度不正常的存在无声无息的出现,静静坐在许安川的对面。
一件被水洗得稍稍发白的淡蓝布衣长裤,一双鞋底带着些许泥土灰边的老式布鞋,一身干净简朴装扮的貌美女人面无表情,不知何时坐在许安川身边。
许安川透过青铜立柱光滑面的那点模糊镜像,偷偷打量着这周围唯一一个看似正常的人,但不知为何那女人带给他的感觉却是最为的心底发毛。他的背后如有寒冬腊月的冷风如刀刮过,彻骨冰寒中又带着点点皮肤冻伤的痛痒。
心中慌乱,面上波澜不惊。
许安川默数着周遭的人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
嗯?怎么只有六个!
许安川心中一惊,七个入场的旅客怎么只有六个。
浑浊泛白的死鱼眼里流下一滴混着浊物的泪滴,浊泪顺着干瘪的脸颊滑落口中。砸吧砸吧嘴,那一直对着许安川怪笑的驼背老人似乎看出了许安川眼中突然的慌乱,饶有兴趣的伸手指了指许安川的背后,那夏女士关心儿子为他精心准备的满满当当的书包之上。
紧张观察局势的许安川注意到了驼背老人的动作,他似是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好的可能,僵硬着探手摸了摸背后。
入手是冰冷湿滑的感觉,许安川若无其事的缩回手,静静的坐在座椅上。
果然,那第七位就在自己的背后!
心紧张的跳动,心脏中泵出的汩汩热血试图温暖许安川冰冷的四肢。
禁止厮杀!禁止厮杀!违者抹杀!遵守行程规则!自己暂时是安全的,除非这诡东西脑子有问题,想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努力放缓紧张的心跳,许安川维持着面上的波澜不惊,静静的向那提示的驼背老人一个点头示意。老人继续着无声怪笑,没有多余的动作。
车厢里依然保持沉默,即使它不再是只有一人的巨大空荡。
背后的诡异存在似乎有了新的想法,它缓缓蠕动着离开了许安川的背包,一点一点的向着许安川身边那个看似正常的女人爬去。
许安川打量着这个诡异的第七位,一摊果冻状的半透明存在,有着人类幼童的五官漂浮其上,它似乎有和人类幼童一样爱动爱玩的性格。
它爬上了女人的肩膀,蜷缩着身体,合上了眼睛,如一大摊打翻衣上黏糊糊的果冻。女人不为所动,澄澈的眼睛静静的凝望着车厢底板。
面对毫无异像的七人,许安川稍稍放心,握着青铜立柱的手稍稍放松。
列车依然行进,车厢里的八位迥异不同的存在并无交流,他们沉默着同乘一车。
车顶照明灯光亮闪动,飞驰的列车突然降速。
许安川心底莫名的有些不安,按照时间来算,距离行程结束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列车怎么会突然降速?
“阴曹还剩七十二席位!”
“诸位同我流浪在此多年,如今酆都十号线内又来新人。”
“数尽古今英豪,几人可见名碑!”
“亡灵特快之上,又多一囚徒矣!”
“呵呵!”
涩晦的声音突然响起,那静坐的驼背老人怪笑着起身,瞪着那双浑浊的死鱼眼,狠狠的望向车厢那封死的端口。带着同情与讥讽的眼光落在许安川身上。
跛脚矮子手击头顶破罐,手上白骨森森裸露!
穷酸儒生高诵手中古籍,身上喷涌浩然正气,如圣贤降世解惑众生!
脖戴枷锁,脚捆锁链的女人额前脏发吹起,露出了那双空洞洞的眼眶,腥臭的血泪汩汩流出,口中无声的呐喊!
面戴黄金面具的将军拔剑而出,寒光一闪,剑插那封死的车厢端口!
目睹此情此景,如有杀气拂照全身,许安川的手不自觉的颤抖,车厢内那交杂着各种诡异气息的空气渐渐浑浊。
身边的女人缓缓抬头,明亮的眼眸带着某种许安川看不懂的深邃,白皙的手轻轻抚摸肩头那如果冻般蜷缩的存在。她起身,一步一步的走远。
许安川握紧立柱,静静的看着车厢里群魔乱舞的混乱。
下一刻,他的瞳孔骤然一缩。
异变,开始了!
第三十章 怪诞七旅人[2/2页]